第183章 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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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的狼藉被迅速清理，那两车破损的弩机部件也被皇甫凛的亲卫秘密运走，妥善藏匿。此事关系重大，在未有确凿证据前，不宜打草惊蛇。 梁岁岁回到住处，换下那身骑射服，沐浴更衣后，选了一身相对舒适的常服。是一件月白底绣淡紫色鸢尾花的交领襦裙，外罩一件浅丁香色薄纱半臂，青丝松松绾了个堕马髻，簪着一支银丝缠绕紫水晶的步摇，清雅中带着一丝慵懒。她需要整理思绪。 青琐端上安神茶，低声道：“小姐，方才暗影传来消息，关于那个‘暗影阁’令牌，有些线索了。” “说。”梁岁岁端起茶杯，眸光清冽。 “暗影阁近年来活动频繁，接了不少暗杀和探查的活儿，但其核心成员行踪诡秘。据我们埋在江湖的钉子回报，暗影阁似乎与江南的一些盐商和……漕帮，有过接触。”青琐禀报道。 “漕帮……”梁岁岁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又是漕帮。看来陈瑜这条线，比我们想的还要重要。”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让赵横那边加快动作，务必尽快取得陈瑜的信任，摸清他与四皇子、暗影阁之间的具体联系和计划。” “是。” 青琐退下后，梁岁岁走到窗边，望着西苑傍晚的景色。夕阳给层峦叠嶂的山峰镀上一层金边，静谧美好，却掩不住其下的暗潮汹涌。四皇子私运军械，勾结漕帮，联系杀手组织，其野心已昭然若揭。只是，他选择在西苑动手，究竟意欲何为是单纯囤积武力，还是……有更疯狂的打算 她正凝神思索，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语声。是皇甫玥带着宫女来了。 “梁姐姐！梁姐姐！”皇甫玥像只快乐的鸟儿般飞进来，今日她穿着一身粉霞色的宫装，梳着双丫髻，活泼可爱。她拉着梁岁岁的手，叽叽喳喳地说：“母妃让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荷花酥，让我送来给你尝尝！还有，王兄猎到了一头好漂亮的白狐，说皮毛要送给母妃做围脖呢！” 梁岁岁笑着接过食盒，摸了摸皇甫玥的头：“代我多谢贵妃娘娘。王爷真是好箭法。” “那是！”皇甫玥与有荣焉，随即又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梁姐姐，我听宫人说，今天后山好像有动静，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了” 梁岁岁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不过是些不开眼的野兽惊了马，已经被王爷和萧世子处理了。山林间难免有些蛇虫鼠蚁，公主日后游玩，也要多带些护卫才是。” 皇甫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她年纪虽小，却也敏感地察觉到梁岁岁不欲多谈，便乖巧地转移了话题，兴致勃勃地说起晚膳后要去放河灯的事。 送走皇甫玥，梁岁岁脸上的笑容淡去。连深宫中的小公主都隐约听到了风声，看来今日山谷之事，虽然他们处理得迅速，但未必能完全瞒住有心人。 晚膳时分，西苑各处宫殿苑囿都亮起了灯火。皇帝在临水的“澄心殿”设了家宴，气氛看似融洽。 梁岁岁今日赴宴，打扮得比昨日稍显隆重些。一身湖水绿绣白鹭的广袖留仙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略深的绡纱披帛，青丝绾成凌云髻，簪着一套白玉嵌绿松石头面，清新脱俗，如出水芙蓉。她与林贵妃、皇甫玥同席，位置靠前，能清晰地看到席间众人。 四皇子皇甫瑾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与身旁的端嫔低声说着话，偶尔与太子举杯相敬，姿态从容，丝毫看不出白日里他的秘密运输队刚遭遇了袭击和损失。 太子皇甫琛面色如常，但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郁，与身旁强颜欢笑的太子妃谢萦一样，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看来，太子一党也并非对四皇子的动作一无所知。 皇甫凛坐在梁岁岁斜对面，他今日穿着墨色常服，神情冷峻，偶尔与身旁的宗室亲王交谈几句，目光却不时掠过女宾席，与梁岁岁有瞬间的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宴至中途，端嫔苏氏忽然笑着对皇帝道：“陛下，瑾儿近日得了一幅前朝大家的《山居秋暝图》，据说笔法精妙，意境高远。瑾儿不敢独享，特想献与陛下鉴赏。” 皇帝闻言，似乎颇有兴趣：“哦瑾儿有心了。呈上来朕看看。” 皇甫瑾起身，恭敬地命内侍将一幅卷轴呈上。画卷在御前缓缓展开，果然笔墨酣畅，气韵生动，确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席间众人纷纷赞叹。 端嫔柔声道：“陛下，瑾儿平日就喜好这些书画雅玩，常说要修身养性，陶冶情操。臣妾看他近日读书习字颇为用功，心中甚是欣慰。” 这话看似平常，却是在不动声色地为皇甫瑾塑造勤奋好学、淡泊雅致的形象。 皇帝看着画卷，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但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满意。 梁岁岁冷眼旁观，心中冷笑。好一个“修身养性”！一边暗中囤积军械，一边在人前扮演淡泊名利的才子，这母子二人的演技，倒是炉火纯青。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入内，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皇帝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四皇子和太子的方向，随即挥了挥手，让内侍退下。 这小插曲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但梁岁岁和皇甫凛却看得分明。恐怕是山谷之事，或者与之相关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皇帝耳中。 宴席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散席后，梁岁岁陪着林贵妃和皇甫玥往回走。行至半路，皇甫凛跟了上来。 “母妃，儿臣送您回去。”他走到林贵妃身侧。 林贵妃看了他和梁岁岁一眼，眼中含着慈和的笑意：“好，正好岁岁也同路。” 几人走在月色下的回廊中。皇甫玥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逗弄着宫女提着的灯笼。 林贵妃忽然轻声对皇甫凛和梁岁岁道：“今日后山之事，陛下似乎已有所耳闻。你们……要多加小心。”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皇甫凛沉声道：“母妃放心，儿臣心中有数。” 梁岁岁也轻声道：“谢娘娘提醒，岁岁明白。” 林贵妃叹了口气：“这皇家……罢了，你们年轻人自有主张，母妃只盼你们平安顺遂。” 将林贵妃和皇甫玥送回长春宫，皇甫凛与梁岁岁并肩走在通往客院的小径上。月色如水，夜风带着荷香。 “父皇那边，暂时不会深究。”皇甫凛低声道，“他在等，等更大的鱼，或者等对方自己露出马脚。” 梁岁岁点头：“陛下圣明。那我们便配合陛下，静待时机。赵横那边，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皇甫凛停下脚步，看着她月光下清丽的侧颜，忽然道：“今日……多谢。” 梁岁岁微微一怔，抬眼看他：“王爷何出此言” “若非你及时发现军械，并牵制住那名元婴修士，今日恐怕难以留下那些证据。”皇甫凛语气认真。 梁岁岁笑了笑，眼波在月色下流转：“王爷客气了，分内之事。况且，若非王爷及时援手，我独自应对那名元婴修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两人相视一笑，许多默契与欣赏，尽在不言中。 “夜深了，早些休息。”皇甫凛低声道。 “王爷也是。” 梁岁岁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方才转身回到自己的院落。她知道，平静的夜晚之下，是更加激烈的暗流涌动。而她和皇甫凛，已然是这旋涡中，彼此最可靠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