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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夫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抹去般消失，留下的只有水厂遗址内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劫后余生四人那粗重得仿佛要撕裂胸膛的喘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极致“无”的冰冷余韵，以及生命信标爆发时带来的、短暂却震撼的蓬勃生机。 冯宝宝挡在陆炎身前的身影晃了晃，那翠绿色的光芒迅速消退，生命信标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她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体一软，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戴莉一把扶住。 “宝宝！”戴莉焦急地探查着她的状态，发现她只是力竭昏迷，灵魂和权柄似乎因为刚才那超越极限的爆发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眠，但本质并未受损，反而隐隐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在孕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另一边，鹿丸迅速检查了陆炎的情况。陆炎左眼紧闭，眼角裂开，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凝固，那枚灰绿色晶体彻底沉寂，表面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他气息微弱，意识陷入深度昏迷，身体因为过度透支和法则反噬而不时地轻微抽搐。但他的右手，却死死地攥着拳头，仿佛在昏迷中依旧紧握着某种不肯放弃的东西。 “他们两个都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和大量的时间恢复。”鹿丸的声音沙哑而疲惫，连续的高强度计算和阴影运用，再加上刚才直面存在抹杀的精神冲击，也让他的状态跌至谷底，“我们必须确保这里的安全，不能再有任何打扰。” 戴莉点头，将昏迷的冯宝宝小心地放在陆炎身边，用自己的净源之火同时笼罩住两人，虽然效果微弱，但至少能提供一丝温暖和稳定。她自己也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刚才为了对抗清道夫，她的消耗同样巨大。 鹿丸强撑着，再次加固了入口处的阴影防御，这一次，他几乎是不计代价地倾注力量，构筑了一个更加复杂、融合了更多异界知识模型的多层复合隐匿结界，旨在尽可能隔绝内外一切信息与能量交换。完成这一切后，他也几乎虚脱，靠着一根冰冷的管道坐了下来，阴影在体表缓缓流转，进行着最低限度的恢复。 水厂遗址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几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穹顶偶尔滴落的、不知来源的水珠敲击在锈蚀金属上的单调声响，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一天，两天…… 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土地下，时间失去了意义。戴莉和鹿丸在极度的疲惫和警惕中轮流休息、值守，缓慢地恢复着自身的力量。陆炎和冯宝宝则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冬眠，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直到第三天，异变首先发生在陆炎身上。 他一直沉寂的左眼，那枚布满裂痕的灰绿色晶体，毫无征兆地，开始自主吸收周围环境中那无处不在的衰败、毁灭与绝望气息！ 起初很微弱，如同涓涓细流。但很快，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范围也越来越广！整个水厂遗址，乃至更外围管道网络中长期沉淀的负面能量、放射性尘埃、灵魂低语的残渣……所有代表着“废土”本质的污秽与绝望，都如同受到了无形漩涡的吸引，疯狂地涌向陆炎左眼那枚晶体！ “怎么回事！”戴莉和鹿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陆炎的身体在那些污秽能量的灌注下剧烈颤抖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脸色时而灰败如死人，时而泛起不正常的暗红。他左眼那裂痕遍布的晶体，在吸收了大量负面能量后，非但没有修复的迹象，裂痕反而似乎在扩大，内部那灰绿色的光芒也变得极其不稳定，充满了暴戾与混乱！ “他在……吸收废土的力量！”鹿丸脸色剧变，“这样下去，他的意识会被这些负面情绪彻底污染，核心会崩溃的！” 戴莉试图用净源之火去干预，但那温暖纯净的火焰刚一靠近，就被陆炎左眼散发出的、更加庞大冰冷的负面能量场强行排斥、甚至隐隐有被同化吞噬的迹象！ “不行！我的力量无法靠近！”戴莉焦急万分。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眼看陆炎就要被废土力量彻底吞噬、沦为只知毁灭的怪物时—— 一直沉睡的冯宝宝，似乎受到了陆炎体内那剧烈能量冲突的刺激，无意识地哼唱起了一段古怪、空灵、没有任何歌词，却仿佛蕴含着安抚万物、令其归寂力量的调子。 那调子如同最纯净的泉水，流淌过充斥着暴戾能量的空间。奇怪的是，那些疯狂涌向陆炎的负面能量，在接触到这空灵的哼唱时，其最暴烈、最混乱的部分，竟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梳理了一般，变得相对“温和”了一些！ 而陆炎左眼那枚濒临崩溃的晶体，在吸收了这些被“梳理”过的负面能量后，其内部那灰绿光芒的混乱度竟然开始下降！那不断扩大的裂痕，其蔓延的趋势也被强行遏制住了！ 不仅如此，晶体内部那代表着“凋零”的否定意志与代表着“谬误”的扭曲特性，在这股庞大而“温和”的废土能量注入下，开始发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激烈的蜕变！ 它们不再相互冲突，也不再仅仅是被陆炎的意志强行束缚在一起。而是在这片废土绝望本质的“熔炉”中，在冯宝宝那空灵哼唱的“催化剂”作用下，开始了艰难的融合与重构！ 灰绿色的光芒逐渐沉淀，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蕴含着宇宙星云般的复杂结构。那冰冷的否定意志中，多了一丝毁灭后新生的决绝；那混乱的扭曲特性里，添了一分打破常规、建立新秩序的霸道。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也极其痛苦。陆炎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灵魂层面的剧烈蜕变而不时痉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仿佛野兽般的低吼。 戴莉和鹿丸看得心惊胆战，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紧紧守护在一旁，祈祷着陆炎能够撑过这凶险无比的关口。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当水厂遗址内积聚的负面能量被吸收一空，连远处管道网络中传来的灵魂低语都似乎微弱了许多时，陆炎左眼那枚晶体的蜕变，终于接近了尾声。 所有的裂痕并未消失，但它们不再代表着破碎，反而如同某种玄奥的法则烙印，深深镌刻在晶体表面，使其呈现出一种残缺却更加神秘、强大的美感。晶体内部的灰绿色光芒彻底稳定下来，不再闪烁，而是如同深渊般幽邃、恒定，缓缓地自主旋转着，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执掌衰败与悖论权柄的主宰气息。 他缓缓地、睁开了左眼。 那双眼睛，与之前截然不同。右眼依旧是属于人类的、带着疲惫却坚毅的眸光。而左眼，那瞳孔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枚缓缓旋转的、烙印着残缺法则的灰绿色晶体本身！冰冷，深邃，仿佛倒映着万物终将走向的归墟与一切逻辑之外的变数。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一缕灰绿色的能量自然而然地萦绕而上。那能量不再是之前的危险与不稳定，而是带着一种内敛的、如臂指使的圆融与……权威。 他感受着体内那截然不同的力量核心，以及左眼与这片废土地脉之间那不再是污染与抗拒，而是隐隐的掌控与共鸣的联系。 一个明悟浮上心头。 他的力量，在废土这绝望的熔炉中，在冯宝宝那归寂之音的催化下，终于完成了至关重要的蜕变。不再是危险的“凋谬混合物”，而是成为了受他意志绝对掌控的、独属于他的法则权柄—— 凋谬主宰。 他目光扫过依旧在沉睡、但气息似乎更加空灵纯净的冯宝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感激与温柔。又看向满脸担忧和震惊的戴莉与鹿丸，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久未说话的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没事了。” 他顿了顿，左眼那灰绿色的晶体微微转动，望向水厂那被阴影结界封锁的入口，仿佛能穿透层层阻隔，看到外面那片昏黄绝望的废土。 “而且……我感觉，这片所谓的‘绝望之地’，对我们而言，或许不再是绝境……” “而是……一座等待被征服的……试炼场，与……力量源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