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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士府的满月宴摆在后院花厅，雕梁画栋的厅房敞亮通透。宾客们接踵而至，锦袍与钗环珠翠交相辉映。 柳青与金锁身着簇新衣裳，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气，柳红和宋砚之跟在二人身后，四人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金锁，孩子呢”紫薇一见他们，便柔声问道。 金锁笑答：“孩子留在家中，有宋婶照看着呢。他现在淘气的很，有他在，我可没法子安心同你好好说话。” “快请进，快请进！”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小燕子脚步轻快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小燕子！可算又见到你啦！”柳红几步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你怎么看着和从前一模一样恢复得也太快了！” 小燕子在腰腹间比划了一下，压低声音笑道：“哪有！你看我这肚子，这腰，圆了一圈呢。” “孩子呢快让我们瞧瞧！”金锁扶着紫薇，已迫不及待地朝里间望去。 暖阁里并排放着两张小巧精致的婴儿床。 一张床里躺着晴儿与箫剑的儿子世安，裹在湖蓝色的襁褓中，比满月时更显白皙丰润，一双黑亮的眼睛正安静地打量着上方悬挂的彩穗。 另一张床上便是今日的小寿星双儿，枣红色的锦缎襁褓衬得她小脸如粉团一般，圆溜溜的眼睛左顾右盼，小手小脚不时欢快地舞动一下。 “哎呀，两个小宝贝！”金锁心都要化了，轻轻走上前，俯身细看， “你们瞧，世安这沉稳的眉眼神态，像极了箫剑，双儿这灵动的劲儿，活脱脱就是个小燕子。乍一看，俩孩子的眉眼轮廓，倒还真有几分相似呢。”她忍不住伸出指尖，极轻地分别碰了碰两个孩子挥舞的小手。 柳青也笑呵呵地凑过来，越看越喜欢，玩笑道：“小燕子，干脆我们定个娃娃亲好了，把双儿许给我们家怀恩，将来咱们亲上加亲！” 小燕子正温柔地凝视着女儿，闻言抬头，“我当然愿意和你们亲上加亲，但这种大事，我可不能替她做主！” “咱们当初，不就看不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她站起身，语气温和而坚定：“他们的人生，自有他们的缘分。我们做爹娘的，守好他们眼前这段路就好，将来的事，还是交给他们吧！” “小燕子，你说得太有道理了。”紫薇柔声赞同，转而含笑看向柳青，“柳青，你该庆幸尔泰这会儿在前厅忙着。若是让他这位‘女儿奴’听见你在打双儿的主意，那可了不得。往后，只怕你想见双儿一面都难了。” “哪有这么严重”柳青耸耸肩，“尔泰的为人我最清楚，向来豁达，也没什么门第之见。” 紫薇笑着摇头：“这与门第无关。他是把双儿疼到了骨子里。如今连我阿玛和尔康想多抱一会儿，他都舍不得呢。” “啊”柳红惊讶地掩口，“这么严重” “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紫薇语气笃定。 一直默默含笑的宋砚之，清了清嗓子：“古往今来，父女之情深，亦是诗书常颂。尔泰兄这般珍爱千金，也是人之常情，可谓‘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书中亦有不少篇章暗喻，女儿乃是父亲……” 他话未说完，便被柳红含笑打断：“好啦，宋大学士，知道你学问好。不过这会儿啊，咱们还是多看娃娃，少掉书袋。” 别只顾着看孩子了，快去花厅入席吧。”紫薇柔声道，“尔康、箫剑和晴儿都在那边等着呢。” “就是！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招呼你们入席了，走！”小燕子看向紫薇，“我们也一起过去，这里交给乳娘就好。” 紫薇笑着点头，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花厅走去。 待宾主依次落座，笑语初起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的通报： “五阿哥到——五福晋到——” 厅内谈笑之声微微一静，随即众人纷纷起身。 永琪携福晋吉兰缓步走入，他身着明黄常服，清贵的气质中透着温润，吉兰则穿着荷色宫装，身姿端雅，步履轻缓。 福伦与福晋忙迎上前。小燕子与尔泰、紫薇与尔康也即刻离座相迎。 “五阿哥，五福晋亲临，蓬荜生辉，快请上座。”福伦拱手为礼。 “福大人、福晋不必多礼。”永琪微笑着虚扶一下，目光随即落在一旁的小燕子与尔泰身上，诚恳道：“尔泰，小燕子，恭喜你们！” “多谢五阿哥。”尔泰恭敬回礼。 吉兰自侍女手中接过一只锦盒，温言道：“这是我们给双儿备下的一点心意。永琪特意选了一块上好的和田暖玉，打成了平安锁，盼她一生安泰康宁。” 小燕子双手接过，连忙道谢：“真好看！那我就代双儿谢谢她的舅舅、舅母了！” 正说着，一个爽朗的声音插了进来：“小燕子姐姐！恭喜恭喜！可算是熬出头啦，不知武功有没有退步” 额尔赫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 小燕子眼睛一亮，故意握了握拳头，扬声道：“别的不敢说，收拾你指定不成问题！” 众人闻言皆笑，额尔赫自己也朗声大笑起来。 笑谈间，又有几位皇室宗亲陆续抵达。众人遂各自散开，迎客的迎客，叙旧的叙旧。 花厅内愈加热闹，珠环翠绕，锦绣生辉，寒暄笑语不绝于耳，一片和乐融融。 正当宴席气氛温馨融洽之际，管家忽然步履微急地进来，快步走到福伦身侧，俯身低语了几句。 福伦神色一凛，旋即起身，匆匆向外迎去。不过片刻，只见他恭敬地引着一人步入花厅。 来人一身宝蓝团花寻常便服，身形挺拔，面容威仪中透着惯有的雍容，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正是乾隆。 满厅宾客俱是一惊，慌忙离席欲行大礼。 “好了，今日是家宴，都不必多礼。”乾隆摆了摆手，径自走向尔泰和小燕子。“起来，都坐着。该吃吃，该喝喝，既是孩子的满月宴，大家需尽兴才好！”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尔泰怀中那杏红色的襁褓上，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这就是双儿快给朕瞧瞧。” 尔泰强抑心中激动，小心翼翼地起身，将女儿稳稳托抱到御前。乾隆就着尔泰的手臂，低头细细端详。 双儿恰在此时悠悠转醒，乌溜溜的眼睛缓缓睁开，懵懂而清澈地望向眼前这张陌生又隐约熟悉的面庞。 “这小模样，真俊！”乾隆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喜爱，伸出手指，用指背极轻地蹭了蹭婴儿柔嫩的脸颊，“这眉眼灵秀，像小燕子。好，好啊！” “皇阿玛，您怎么亲自来了”小燕子紧挨着乾隆坐下，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眼眶微微发热，“您总这样……突然就来了，老是给我们制造惊喜！” “朕的小外孙女儿满月，朕岂能不来瞧瞧”乾隆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慈爱地扫过小燕子，又落向另一侧的紫薇， “何况，朕也想你们这两个女儿了。紫薇的产期也快了吧等你和孩子也办了满月酒，你们两个就都带着孩子，回漱芳斋住上几日，让朕也享享这天伦之乐，如何啊” 小燕子与紫薇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是，皇阿玛。” 两人一左一右，依着乾隆坐下，自然而然地为他布菜添酒。 此时此刻，她们仿佛暂时卸下了母亲的身份，又变回了那个承欢膝下、备受宠爱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