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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小燕子被传召至慈宁宫。 她一路上做足了准备，反复告诫自己：无论太后说什么，都要三分带笑，七分软哄，绝不能像从前那样冒失。 刚踏进正殿，逼人的沉静便扑面而来。 太后端坐正位，神色肃穆，晴儿和几位宫女、嬷嬷静立两侧。 “小燕子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小燕子毕恭毕敬地行礼。 “起来吧。”太后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哀家听说，额尔赫近日总围着你转都闹到乾清宫去了” 小燕子怔了怔：“老佛爷您这么快就知道了” 见太后不接话，小燕子继续说：“额尔赫就是小孩子心性，皇阿玛已经教训过他了，后来再没找过我，请老佛爷放心。” “放心”太后轻哼一声，“你这个态度……莫非觉得有别的男子倾心，是件很骄傲的事” “没有没有！”小燕子连连摆手，“我也很苦恼，这才去乾清宫请皇阿玛做主。” 太后仍板着个脸：“都是定了亲的人了，言行举止更要懂得分寸，若落下话柄，损了皇家和福家的颜面可不好！” 小燕子心里一惊：合着老佛爷这是在怪我他缠着我，倒也成了我的错了算了算了，不跟她争辩，让她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心里虽不服，她还是端正了身子，规规矩矩地应道：“老佛爷教训的是！小燕子谨记老佛爷教诲！” 晴儿见气氛僵着，柔声打圆场：“老佛爷，小燕子性子率真，许是额尔赫世子想跟她闹着玩呢，您不必过于挂心。” 太后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往后这种事，哀家不想再听见。你既要进入福家，该学的规矩得抓紧学，别仗着自己是格格，到了福家任性妄为，折了皇家体面。” 小燕子躬身，无奈地答应着：“知道了老佛爷！” 见她态度尚可，太后又简单嘱咐了几句，便让她退下了。 明月一直在宫外等候，见小燕子出来，急忙上前：“格格，没事吧” 小燕子撅着嘴，边走边抱怨：“我原以为老佛爷会怪额尔赫，顶多怪我闹得人尽皆知，谁知她全赖我！真是莫名其妙！我真搞不懂，大家都是女人，怎么总帮着男人说话” “怪不得女子地位低微，都是被她们这些人给害得！” 她越说越气，瞅见地上的石子，抬脚便用力踢了出去，石子滚出老远，才稍稍泄了气。 “算了，反正再过些日子就离宫了，不跟她们计较！” 话音刚落，假山后突然跳出个人影，吓得她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来。 “你怎么突然冒出来吓死我了！”看清是尔泰，她才松了口气，抬手便上去打他。 尔泰笑着任她打几下，眼底满是心疼：“听小邓子说你去了慈宁宫，我不放心，特意在这儿等你。” “格格，奴婢就先回去了。”明月识趣地快步离开。 “幸好是你，要是让外人听见我刚才的话，又要倒大霉了！” 小燕子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才继续朝前走。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尔泰跟在她身边，语气满是歉疚。 “这怎么能怪你”小燕子歪头看他。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却没能护你周全，便是我的不是。”尔泰神情认真。 小燕子轻轻叹口气：“当格格很多时候很威风，有时候却也实在憋屈，这就是紫薇说的那句‘身不由己’呀！总不能好处都让我占了。” “再过三十几天，等你进了福家，”尔泰停下脚步，郑重地看着她： “我福尔泰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若有违背，任你处置！” 小燕子挑眉，“口说无凭，得立下字据才算，还有，我写的《男德》快要完成了，成亲那天你得背给我听，否则……我就不上花轿！” “啊”尔泰一愣。 他追上前，“我的姑奶奶，那你可得快点写，我好拿去背啊！” 小燕子笑意更深，“急什么足足有八百条呢！” “啊”尔泰又是一声哀嚎。 “不止呢，”小燕子扬扬头，“我还设了九九八十一关，等你都闯过了，才能进新房！” “天！”尔泰夸张地喊出声， “我的格格，活祖宗……您这是要让我一人演《西游记》啊” 小燕子放声大笑，“想娶我小燕子，哪有那么容易！” “好歹给我配三个徒弟吧” “哈哈哈……不行！” 小燕子的笑声散开，先前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可慈宁宫内，气氛却依旧沉郁。 太后坐在榻上，眉头微蹙，似在低语：“这小燕子究竟有什么魔力皇帝待她比亲格格还疼，尔泰自不必说，连永琪也常为她说话，如今又多了个额尔赫……” “依哀家看，他们是见惯了规规矩矩的闺秀，才会对她一时新鲜！可娶妻娶贤，终究要选品行端正、温良贤淑的，她这样的，难成大事。” “老佛爷，”晴儿忍不住开口， “古语有云：‘此之甘饴，彼之砒霜，’这世间的姻缘，或许并无定法，规矩贤淑固然好，可‘情’之一字，最是讲究一个‘忠’，若心里没有，再贤淑又有什么用呢……” “够了！”太后打断她，脸上没有震怒，而是一种看透世事的冷峻：“晴儿，你还是太年轻。” “‘蜜糖’‘砒霜’你可知多少年少时的‘蜜糖’，到了后来，都成了沁入骨髓的‘砒霜’！等新鲜劲过了，能剩下什么” 见晴儿面色发白，太后自觉言重，语气便缓和了几分： “罢了，不提她了，她有她的路要走，是福是祸，自有她自己担着，倒是你，晴儿。” “哀家每每与你谈论这些，你总能说得头头是道，颇有见解，可哀家为你精挑细选了那么多王公贵族，你怎么就没一个看上的跟哀家说说，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回老佛爷……”晴儿低下头，悄悄攥紧手帕。 “哀家记得你说过，想寻个心里只有你的人，为此，哀家特意筛了那些身边干净的，以你的才貌身份，无论选哪一个，他们都不敢怠慢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晴儿身子微微一僵，沉默片刻，决定为自己勇敢一次，她抬起眼眸： “老佛爷……晴儿并不看重家世门第，亦不在乎腰缠万贯。晴儿更看重的是他的人品，盼他正直善良、心怀热枕，有自己的主见，不为功名利禄所困。” 太后微微皱眉：“你说的这种人，世上真的有吗男子若无功名之心，与市井平民有何区别” “何况家世怎能不重要你是名正言顺的格格，哀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怎能随意婚配男人待你再好，也难保不会变心，只有家世、地位，才是实实在在的倚仗。” “明日，哀家便让崔嬷嬷将宗亲里适婚男子名册再细细筛选一遍，总有能配得上你的。” “老佛爷……”晴儿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晴儿……心里已经有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