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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叶尘简陋的小屋内。 他盘膝坐在硬板床上，胸膛微微起伏，试图按照《归元诀》扉页上记载的“吐纳法”调整呼吸。书册就摊开在膝头，那些原本晦涩如天书的经脉穴窍名称，在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中那枚残玉时，竟似乎变得不那么难以理解了。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清凉意，断断续续地从残玉传入掌心，再漫入脑海，让他心神得以保持一种难得的清明。 “意守丹田，感气引灵……” 叶尘默念着口诀，努力摒弃杂念。但白日王虎的嘲弄、仙师冰冷的评判、以及那重伤修士濒死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盘旋。他知道自己心不静，这对于需要极致专注的“感气”阶段乃是致命阻碍。四灵根资质，对天地灵气的感应本就微弱驳杂，若心神再无法沉凝，怕是终生无望踏入练气门槛。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强求，转而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指尖传来的那丝微弱清凉上。说来也怪，当他的心绪完全沉浸于残玉带来的那点奇异宁静时，外界的虫鸣、风声仿佛渐渐远去。就在这似空非空的恍惚间，他身体猛地微微一颤！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出现了。 仿佛置身于无边黑暗的虚空，忽然感知到周围漂浮着无数极其微小的、色彩各异的光点。赤色灼热，青色灵动，黄色厚重，白色锋锐，还有少量沉静的蓝色与充满生机的绿色……它们如同尘埃般漂浮，绝大多数对他毫无反应，仅有极少数的黄色、绿色光点，似乎受到某种微弱的牵引，慢悠悠地、极不情愿地向他靠近，但往往在即将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又懒散地飘离散去。 “这就是……灵气吗” 叶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但立刻被他强行压下。他明白，这仅仅是“感知”到灵气的存在，离真正的“引气入体”，在丹田凝聚第一缕真气，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根据《归元诀》所述，资质上佳者，或许一朝感气，数日引气。而如他这般四灵根，感应如此模糊，吸引如此微弱，这个过程可能长达数月，甚至数年。 “不能急，一步一个脚印。”叶尘告诫自己。他重新宁定心神，不再去刻意追逐那些光点，只是保持着那种玄妙的感知状态，默默记忆着不同颜色灵气带给他的细微感觉，同时继续运转那粗浅的吐纳法，试图建立更稳定的联系。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叶尘才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一夜未眠，他非但没有感到疲惫，反而觉得精神比往日更加清醒些，只是腹中饥饿感如同火烧。 他小心翼翼地将《归元诀》和那几块下品灵石包好，藏在床板下最隐秘的缝隙里。那枚残玉，则用一根旧麻绳穿了，贴身戴在胸口。冰凉的玉片贴着皮肤，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安定感。 接下来的日子，叶尘的生活看似与以往无异。白日，他依旧上山采药，伺候那几分薄田，面对王虎等人的讥讽默不作声。但到了夜晚，他便沉浸在《归元诀》的世界里。 修炼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感应灵气时断时续，那残玉带来的清凉感也并非时时都有，似乎与他的精神状态乃至月相阴晴都有些玄妙关联。引气入体更是步履维艰，那稀薄的灵气好不容易被引动，在进入经脉时，却因灵根驳杂，各行其是，难以统合，十成往往散去八九成，仅有微弱的一丝能艰难汇入丹田。丹田气海如同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深潭，修炼月余，凝聚的真气仍是发丝般细微，若有若无。 这一日，叶尘在山涧边采集一种喜湿的“雾苔”。细雨刚过，山石湿滑。他专注之际，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向下方布满尖锐石块的溪涧坠去！电光石火间，他心中大骇，下意识地就要挥舞手臂试图抓住什么。 就在这生死关头，他胸口佩戴的残玉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热！一股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波动瞬间扫过周围。 并非护盾，也非增幅。 而是在这波动掠过的刹那，叶尘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右侧三尺外，一丛茂密的藤蔓之后，岩石的轮廓有那么一丝极不自然的“虚化”，仿佛后面……是空的 下坠之势无法挽回，他本能地伸出右手，猛地抓向那丛藤蔓！ “嗤啦——！” 藤蔓被扯断，但他的手也确实捞到了实处——并非坚实的岩壁，而是一个被藤蔓巧妙遮掩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石缝！他借着这一抓之力，勉强抵消了部分冲势，虽然依旧狼狈地滚入石缝，摔得七荤八素，但终究避开了下方那些棱角分明的乱石。 惊魂甫定，叶尘靠在冰凉潮湿的岩壁上，大口喘息。他第一时间摸向胸口，那残玉恢复如常，再无任何异样。他猛地抬头，仔细打量这个意外的藏身之所。 石缝向内延伸不远，竟是一处小小的天然石窟，不过方丈大小，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苔藓和泥土的气息。然而，就在石窟最深处，一株约莫半尺高、生有三片椭圆形叶片、叶脉呈淡银色的奇异小草，正静静生长在岩石缝隙中，散发着微弱的灵气波动。 “这是……凝露草”叶尘心脏砰砰直跳。他在镇上的药铺见过晒干的凝露草，是炼制“聚气丹”的辅药之一，价值不菲，远非他日常采集的灰线草可比。而且，这株显然是新鲜的，灵气未失！ 他强压激动，没有立刻上前。而是仔细检查了石窟内外，确认并无野兽巢穴或其他危险，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洞口处的藤蔓重新整理好，尽可能恢复原状。 采下那株凝露草，叶尘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石窟内，握着怀中残玉，心中波澜起伏。白天的坠崖惊魂，以及这株凝露草，无疑都是这枚看似不起眼的残玉带来的福缘。它似乎……对灵气波动，或者对某些隐藏的、带有灵气的事物，有着极其微弱的探知之能而且，这种能力并非主动显现，似乎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比如他遭遇致命危险情绪剧烈波动时，才会被触发一丝 “福兮祸之所伏……”叶尘想起老辈人常说的话。这残玉是宝物，但也绝对是催命符。若被他人知晓，以他如今蝼蚁般的实力，下场可想而知。 “必须更加小心！”他暗暗发誓，关于残玉的秘密，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同时，这个意外的石窟，或许可以作为一个暂时的秘密据点 接下来的几天，叶尘修炼更加刻苦。他尝试着消耗了一块下品灵石。当手握灵石，运转《归元诀》时，浓郁的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效率比单纯感应天地灵气快了何止十倍！丹田内那缕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凝实起来。 这种感觉令人沉醉，但也让叶尘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资源的宝贵。他舍不得多用，每日只借助灵石修炼一个时辰，其余时间依旧靠自身苦功。而那株凝露草，他犹豫再三，没有卖掉，而是根据《归元诀》后面附带的简陋药草知识，尝试将其捣碎，辅以山泉水，在修炼时服用少许药汁。虽然浪费颇多，但药力化开时，对真气增长确实有不小的助益。 这一晚，月色格外皎洁。叶尘结束修炼，看着手中光泽黯淡少许的灵石，以及只剩下根茎的凝露草，心中计算着消耗。照这个速度，剩下的灵石支撑不了太久，必须想办法获取更多资源。 他下意识地又抚摸胸前的残玉，冰凉的触感让他思绪稍定。就在这时，他目光无意间扫过屋内墙角那堆平日练习《归元诀》中记载的、最粗浅的“驱物术”而用的几块小石子。 忽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这残玉……既然能对隐藏的灵草、或许还有其他的灵气之物有微弱感应……那么，它是否也能……影响灵气 这个念头一出，叶尘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猛地想起《归元诀》开篇的总纲中提到过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体质或宝物，谓之“通灵之体”或“聚灵之宝”，能汇聚天地灵气，加速修炼。 他当然不敢奢望残玉是那种宝物，但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类似功效…… 叶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盘膝坐好，将残玉从颈间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在身前地面上。然后，他拿起一块下品灵石，握在手中，但并未立刻修炼。 他先是如常运转功法，仔细体会灵气从灵石中被抽取、流入经脉的感觉，记住这种速度和强度作为参照。 然后，他停了下来。犹豫片刻，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枚看似古朴无华、甚至边缘有些破损的残玉之上。 同时，他再次运转《归元诀》，尝试从灵石中汲取灵气。 一开始，并无异样。灵气依旧顺着经脉流入。 但就在他即将放弃这个荒谬尝试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枚沉寂的残玉，接触到运转功法时他指尖流动的微薄真气后，竟猛地传来一股冰凉的触感！紧接着，一声极其轻微、恍若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并非耳朵听到，而是神识层面的震颤！ 与此同时，他握在左手中的那块下品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变得灰白，“咔嚓”一声，竟是灵气瞬间被吸干，化作齑粉从他指缝簌簌落下！ 而一股远超他当前经脉负荷能力的、精纯而磅礴的灵气洪流，如同决堤江河般，通过他点在残玉上的那根手指，悍然冲入他的体内！ “呃！” 叶尘只觉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剧痛钻心，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他完全失去了对这股狂暴力道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洪流在他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向着丹田气海疯狂涌去！ 祸福旦夕，生死一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