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迟到的外卖与破碎的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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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云海市，傍晚时分，华灯初上。 冰冷的雨水混杂着霓虹的光影，将这座国际大都市渲染得既繁华又疏离。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没人会留意一个浑身湿透、正拼命蹬着电动车的狼狈身影。 陆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了一眼手机导航上那个不断闪烁的、代表着“超时”的红色感叹号，心里暗骂了一声。 “操，又是‘帝景豪庭’！这鬼地方门禁比监狱还严，每次进去都得盘查半天！” 他是一名外卖员，今天接了个送往云海市顶尖豪宅区“帝景豪庭”的订单。原本时间还算充裕，奈何天公不作美，突降暴雨，再加上晚高峰堵车，眼看就要超时了。 超时，意味着罚款，意味着差评，意味着他今天可能又要白干。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只是几块钱的事，但对于陆凡，每一分钱都至关重要。 他需要钱，很多钱。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而是为了躺在医院里，需要昂贵药物维持生命的母亲。 三年前，他还是江南省一个二线城市小家族陆家的少爷，虽非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父亲意外身亡，家族企业被叔伯瓜分，他和母亲则被无情地扫地出门。母亲积郁成疾，一病不起，而他也从曾经的少年郎，沦为了如今为生计奔波的外卖员。 更讽刺的是，为了筹措母亲的医药费，他不得不入赘到一个几乎陌生的家庭，成了名义上的“丈夫”。他的妻子，就是玄冰集团的总裁，云海市商界赫赫有名的冰山女王——沈清秋。 这段婚姻，与其说是婚姻，不如说是一桩交易。沈家老爷子不知为何看中了他，以支付他母亲巨额医疗费为条件，让他成了沈清秋的丈夫。而沈清秋，那个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冷得让人窒息的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他。结婚半年，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比合租的室友还要陌生。陆凡甚至怀疑，沈清秋是否还记得自己有这么个“丈夫”。 在沈家，他是透明的，是多余的，是所有人眼中的废物、蛀虫。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也为了维持那点可怜的自尊，他隐瞒了入赘的真相，只告诉母亲自己在一家大公司找到了好工作。同时，他坚持出来送外卖，一方面是为了赚点钱贴补母亲的药费（沈家支付的是大额医疗费，但一些自费的昂贵靶向药仍需自己承担），另一方面，也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证明自己并非完全依靠沈家苟活。 “妈的，拼了！” 眼看拐过这个弯就到帝景豪庭的正门，陆凡咬紧牙关，将电动车油门拧到最大，试图抢回最后几分钟。 雨越下越大，视线有些模糊。就在他即将冲过十字路口时，侧面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劳斯莱斯幻影，正打着转向灯，准备驶入帝景豪庭的专用车道。 陆凡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猛捏刹车！ “吱——嘎！” 湿滑的路面让电动车轮胎瞬间抱死，车身不受控制地侧滑出去。陆凡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着自己，连人带车狠狠地摔向地面。 在摔倒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撑住地面，但手臂却撞在了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上。 “砰——哗啦！”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压过了雨声和刹车声，突兀地响起。 陆凡摔在冰冷湿滑的柏油路上，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他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伤势，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他那辆破旧的电动车，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那辆劳斯莱斯幻影的后车门上！更糟糕的是，他刚才下意识伸手撑地的手臂，竟然……竟然将那块价值不菲的车窗玻璃，撞得粉碎！ 碎玻璃碴混合着雨水，散落一地。电动车歪倒在一旁，后轮还在无助地空转。那份精心包装的外卖，也从保温箱里甩了出来，滚落在泥水里，显然是不能要了。 完了！ 陆凡的大脑一片空白。劳斯莱斯幻影！一块车窗玻璃……那得多少钱把他卖了恐怕都赔不起！ 这时，劳斯莱斯的车门打开了。首先下来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面色冷峻的司机。司机看了一眼破碎的车窗，眉头紧锁，目光严厉地看向还坐在地上的陆凡。 “你怎么骑车的长没长眼睛！”司机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 紧接着，后座另一侧的车门也打开了。 一只踩着精致黑色高跟鞋的玉足率先踏入积水中，溅起细微的水花。随后，一个高挑清冷的身影从车内钻出。 雨水似乎都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凝滞了。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美丽的女人。一身剪裁合体的纯白色职业套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却又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精致得如同冰雪雕琢般的脸庞。她的五官极其完美，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之巅的寒潭，没有任何温度。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沈清秋！ 他的“妻子”，玄冰集团的总裁，云海市商界闻之色变的冰山女王！ 陆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怎么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到她 沈清秋的目光先是扫过破碎的车窗，然后，那双冰冷的眸子，终于落在了狼狈不堪的陆凡身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淡漠和疏离。就好像，眼前这个摔得满身泥水、撞碎她车窗的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纯粹的、需要处理的麻烦。 陆凡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她的名字，或者解释点什么，但喉咙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在沈清秋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和仅存的一点体面，都被彻底剥开，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之中。 屈辱、羞愧、无助……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司机显然认出了陆凡，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错愕和鄙夷，但他很快恢复专业，低声对沈清秋请示道：“沈总，这……” 沈清秋没有理会司机，她的目光在陆凡身上停留了大约三秒钟，然后，用那如同冰珠落玉盘般清冷，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嗓音开口道： “处理掉。” 简简单单三个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说完，她甚至没有再多看陆凡一眼，径直转身，在另一位匆忙下车撑伞的助理陪同下，走向帝景豪庭那气派非凡的大门。雨水打湿了她的肩头，但她毫不在意，背影挺拔而孤绝。 “处理掉……” 这三个字，像三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陆凡的心脏。原来在她眼里，自己连被责备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一个需要被“处理”的麻烦。 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怒，让陆凡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死死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皮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比起心中的冰冷，肉体的疼痛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就因为他穷因为他落魄因为他是个送外卖的赘婿 他不甘心！ 就在这时，或许是极致的情绪冲击，或许是摔倒时撞到了头部，陆凡突然感到眉心处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那痛楚来得极其猛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他闷哼一声，捂住额头，眼前阵阵发黑。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一株含苞待放的青色莲花，在混沌中缓缓摇曳，散发出古老而苍茫的气息…… 同时，一股微弱但异常清凉的气流，从他眉心灼热处生出，悄然流向他的四肢百骸。手肘和膝盖处的火辣痛感，竟然在这股气流的流过下，减轻了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 陆凡又惊又疑，那股气流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而且，在这股气流出现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对外界的感知似乎变得敏锐了一些。雨滴落下的轨迹，远处行人模糊的交谈声，甚至旁边司机那压抑着不耐烦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喂！我说你！”司机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恍惚，“算你运气好，沈总今天心情似乎不算太坏，没跟你计较。但这车窗玻璃，维修费用至少二十万！你是现在赔，还是我报警处理” 二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将刚刚升起一丝奇异感觉的陆凡，重新砸回了冰冷的现实。 他哪来的二十万母亲下个月的药费还没有着落……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他看着沈清秋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旋转门空洞的影像。再看看眼前一脸鄙夷的司机，以及周围渐渐聚拢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指指点点的目光。 绝望，如同这冰冷的雨水，将他彻底淹没。 然而，无人察觉，在他湿透的衣衫下，眉心处，一个极其淡薄、形似莲花苞的青色印记，正若隐若现。而那把摔碎了他外卖、也似乎撞碎了他过去人生的电动车旁，泥水中的玻璃碎片，映出的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任人宰割的赘婿陆凡，而是一双深处开始燃起一丝难以名状火焰的眼睛。 混沌青莲的传承，已在无人知晓的雨夜，悄然激活。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声脆响开始，缓缓转动。 （第一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