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九柱噬魂 月盈杀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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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殿偏殿，陆凡盘膝而坐，面色平静，呼吸悠长。体内混沌金丹上的裂痕已愈合大半，新生的丹壁泛着温润如玉的混沌光泽，比受损前更加坚韧凝实。那枚混沌道种悬浮于识海中央，四色光华流转不息，如同一个微缩的宇宙雏形，散发着包容万物、演化生灭的古老意蕴。 然而，在这份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自三日前感知到冰狱轮回池的异常，一股冰冷的危机感便如同毒蛇，始终缠绕在陆凡心头。他面上不露分毫，甚至在与宫主冷凝霜寥寥数语的交流中，也未曾透露半点风声。 “信任是奢侈品，在真相未明、敌暗我明之时，轻举妄动等于自寻死路。”陆凡心中雪亮。司徒家能在冰凰宫核心重地布下如此杀局，其能量与渗透程度，远超想象。贸然告知宫主，若她身边亦有对方眼线，则万事皆休。 他需要证据，更需要一个能一举翻盘的机会。 三日静修，他并非全然疗伤。大半心神，都用于推演那冰狱轮回池的阵法结构，以及那三处被动过手脚的阵眼节点。凭借混沌道种对能量与法则本质的超凡感知，结合镇元子传承中浩如烟海的阵法知识，他已然将那阴毒禁制的原理、触发机制乃至其与整个九极玄冰阵的勾连方式，剖析得一清二楚。 “蚀魂裂魄……好阴狠的手段。”陆凡眼底寒芒一闪。这禁制并非依靠蛮力破坏，而是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篡改了阵眼核心的法则回路。一旦池力被全力引动，这被篡改的回路便会瞬间过载，将原本用于滋养神魂、稳固本源的温和池水，化作狂暴的“法则乱流”和“极寒煞针”，从最根本的层面撕裂神魂、崩解道基。 其目标，精准得令人发指——首当其冲的，必然是主导仪式的宫主冷凝霜，其次是与池力直接共鸣的沈清秋，最后，便是他这个以混沌本源护持在侧的“辅助者”。 “一箭三雕，永绝后患。司徒家，真是打得好算盘。”陆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恐惧不，他心中涌起的，是滔天的怒意与一丝……被挑衅的战意。 想玩火那就看看，最后烧死的会是谁！ 他再次闭上双眼，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以冰心殿为中心，极其隐秘地向外蔓延。这一次，他并非探查冰狱，而是感知着冰凰宫内流动的人心与暗涌的气息。 他“听”到了巡逻弟子们压抑的议论，关于圣女，关于他这个神秘的外来者，关于日渐紧张的氛围。 他“嗅”到了某些角落残留的、与那阴毒禁制同源的、极其淡薄的玄阴煞气。 他甚至隐约捕捉到，来自司徒家势力范围——那片被称为“寒冥殿”区域的、若有若无的得意与躁动。 种种迹象，如同拼图般在他脑中汇聚，勾勒出一幅清晰的阴谋图谱。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中流逝。第三日的黄昏，如期而至。 冰凰宫上空，那轮永恒的北冥光晕边缘，开始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银白。月盈之刻，正在临近。 “陆凡。”宫主冷凝霜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清冷依旧，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时辰将至，随本宫前往冰狱轮回池。” 陆凡缓缓睁眼，眸中一片古井无波。他起身，整理了一下青袍，目光落在身旁的混沌源冰棺上。棺中，沈清秋的气息比三日前又凝实了一线，那缕复苏的灵识如同风中烛火，虽微弱，却顽强。 “清秋，等我。”他在心中默念，随即转身，推开殿门。 冷凝霜立于殿外，一身素白宫装，在渐起的月色下宛如冰雕雪塑。她看了陆凡一眼，微微颔首：“状态尚可。记住，待会儿无论发生何事，紧守心神，护住清秋灵识为先。” “晚辈明白。”陆凡躬身应道，语气平静。 两人一前一后，化作两道流光，掠过重重宫阙，朝着冰狱方向疾驰而去。沿途，戒备明显森严了数倍，冰煞卫的数量增加了何止三成，一道道冰冷的目光扫过，带着审视与警惕。 越是靠近冰狱，那股森寒肃杀之意便越是浓重。环形冰山如同沉默的巨人，拱卫着中央那片幽蓝的池水。 冰狱轮回池畔，已然清场。唯有九根巨大的冰晶巨柱矗立着，柱身上符文流转，散发着越来越强的蓝色光晕，与天空中那轮逐渐清晰的银月遥相呼应。池水无风自动，开始泛起细微的涟漪，一股磅礴而诡异的生机混合着刺骨的死寂，开始弥漫开来。 月盈之力，正在被引动！ 冷凝霜立于池边，双手开始结出复杂古老的印诀，口中念诵起晦涩的咒文。随着她的动作，九根冰柱光芒大盛，磅礴的冰凰本源之力被强行抽取，化作九道粗大的蓝色光柱，注入幽蓝的池水之中！ “嗡——！” 池水剧烈震荡，中心处开始形成一个漩涡，漩涡深处，仿佛有无数古老的魂影在挣扎、嘶嚎，又有点点蕴含着轮回生机的乳白色光华浮现。 “陆凡，护住冰棺，引导池力！”冷凝霜清喝一声，额头已见细密汗珠。引动整个轮回池的力量，对她而言亦是极大的负担。 陆凡不敢怠慢，立刻将混沌源冰棺移至池边，同时运转混沌归一炁，化作一层温和而坚韧的灰色光罩，将冰棺与自己笼罩其中。他分出心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丝被阵法驯化的池力，透过光罩，渗入冰棺，滋养向沈清秋那缕脆弱的灵识。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然而，陆凡的心神，却有七分落在了那九根冰柱之上！他的混沌道种以前所未有的敏锐，死死锁定着那三处被动过手脚的阵眼！ 他能清晰地“看”到，随着池力被大量抽取，阵法负荷急剧增大，那三处阵眼核心处，被篡改的法则回路开始变得不稳定，一丝丝扭曲的、污秽的黑色能量，如同毒蛇般开始苏醒、游走！ 就是现在！ 陆凡眼中精光一闪，他等待的时机，到了！ 他没有试图去修复或破坏那禁制——那无异于直接告诉对方“我发现了”，必然会引来更激烈的反扑。 他要做的，是……引导！ 就在那三处阵眼即将过载，阴毒禁制即将被彻底触发的电光火石之间—— 陆凡分出的那缕一直潜伏在侧的混沌归一炁，如同最灵巧的手指，以微不可查的力度，极其精准地，同时点在了那三处阵眼附近，几个看似无关紧要、实则维系着整个九极玄冰阵局部平衡的辅助符文节点上！ 这几个节点，并非禁制所在，却是能量流转的关键岔路口！ 他这一“点”，并非注入力量，而是以一种蕴含“归一”意境的微妙波动，轻微地扭曲了能量流经这几个节点时的矢量方向！ 如同在即将决堤的洪水旁，轻轻拨动了几块关键的石头。 刹那间—— “嗡！！！” 九极玄冰阵猛地发出一声异常沉闷的轰鸣！那三处被动过手脚的阵眼，并未如布阵者预想的那般，将过载的能量化作毁灭洪流反噬池心，而是在陆凡那巧妙到极致的引导下，其中两处的过载能量，被强行偏转，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开的毒箭，以更狂暴数倍的姿态，沿着阵法回路，悍然冲向了——第三处被动过手脚的阵眼！ 而最后那一处阵眼，其过载的能量，则被引导着，冲向了阵法边缘，一处由司徒家负责维护的、相对独立的储能副阵！ “什么！” “不好！” 几乎在同一时间，冰狱之外，寒冥殿深处，一直通过秘法监控着阵法状况的司徒桀，猛地站起身，脸上那智珠在握的狞笑瞬间化为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布下的三重保险，怎么会……怎么会互相攻击！而且能量强度远超预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轰！！！隆！！！！” 冰狱轮回池畔，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猛地炸响！ 并非池心，也非宫主所在！ 只见那第三处被动过手脚的冰柱，根本无法承受另外两处阵眼被引导过来的、叠加了自身过载的恐怖能量，柱身之上的符文瞬间黯淡、崩碎，整根冰柱从中间轰然断裂！爆炸的冲击波裹挟着被篡改后的阴毒能量碎片，如同死亡的烟花，向着四周疯狂溅射！ 而几乎同时，阵法边缘那处由司徒家负责的储能副阵，也在那股被引导而来的过载能量冲击下，不堪重负，猛地爆开！幽蓝色的电弧与冰屑混合着失控的阵法之力，将那片区域化为一片绝地！ “啊——！” 惨叫声骤然从爆炸波及的区域传来，那是几名隐藏在暗处、正准备接应或见证“成果”的司徒家心腹！他们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在自家布下的杀局余波中，瞬间化为了飞灰！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整个冰狱轮回池畔一片死寂！ 池心的漩涡因阵法局部崩溃而剧烈震荡，但核心的毁灭性能量却被引偏，并未伤及冷凝霜、陆凡与冰棺分毫！ 冷凝霜猛地收住咒文，绝美的容颜上布满了寒霜与震怒！她霍然转头，目光如两道冰剑，瞬间刺向爆炸传来的方向，以及那根断裂的冰柱！ “司徒家……好！很好！”她声音冰寒刺骨，蕴含着滔天的杀意，“竟然敢在轮回池动手脚！” 她不是傻子，眼前这一幕，再结合之前陆凡遇刺、司徒家的种种异常，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陆凡依旧维持着护持冰棺的姿态，脸色“苍白”，气息“紊乱”，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得不轻，唯有低垂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冷冽。 第一步，成了。 他成功地将司徒家精心布置的杀局，变成了指向他们自己的利刃！不仅保住了己方三人，更让司徒家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了狰狞的马脚！ 然而，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撕破脸皮的司徒家，绝不会坐以待毙。 真正的风暴，此刻才刚要掀起！ 他微微抬眼，望向冰狱入口的方向。那里，一股狂暴、阴冷、充满了恼羞成怒意味的恐怖气息，正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疯狂地席卷而来！ 司徒桀，来了！ （第121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