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校长您怎么也下海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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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源氏重工顶层，一间素雅的和室内弥漫着宿夜的沉重与清酒的冷冽。 源稚生独自跪坐在矮几前，晨光透过纸窗，在他疲惫不堪的脸上投下晦暗的光影。 他面前摆着几个空了的清酒瓶，手中犹自握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微微晃动，映出他布满血丝、空洞失焦的双眼。 他并未豪饮，只是小口啜饮，试图用那冰冷的辛辣压住心底翻腾的焦灼、屈辱和无尽的担忧——对绘梨衣，对家族，对即将面对的那位“老师”。 纸门被无声地拉开，橘政宗走了进来。他一身深色和服，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依旧是那副悲悯沉静的面容，但眼底深处同样沉积着难以化解的疲惫。他看了一眼源稚生面前散乱的酒瓶，又看了看他颓然的神态，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橘政宗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对门外候着的乌鸦、夜叉和樱摆了摆手，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你们先下去吧。”三人躬身领命，无声地退开，将这片压抑的空间完全留给了“父子”二人。 他走到矮几对面，缓缓坐下，目光落在源稚生手中的酒杯上。 “稚生，”橘政宗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长辈的责备，却又蕴含着更深的理解，“不是要去见自己的老师吗为什么还要喝酒，醉醺醺的样子，可不是该去见老师的样子。”话虽如此，他却自然地伸手，取过桌上另一只干净的杯子，拿起源稚生手边的酒瓶，为自己也斟满了一杯清酒。 源稚生缓缓抬起头，眼神涣散地看向橘政宗，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弧度。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老爹……去见老师呵……” 源稚生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烧得他心口更痛。“见了又如何哪怕我们开出再优渥的条件，再卑微的姿态……” 他猛地将空杯顿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而绝望，“我想路明非那个混蛋，也绝不会带绘梨衣回来的！他……他根本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橘政宗沉默地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那清冽的液体似乎也无法浇熄他内心的沉重。他缓缓点头，动作带着一种认命的苍凉感。 “你说得对，稚生。”橘政宗的声音低沉而肯定，“秘党不会的。他们费尽心机带走了绘梨衣，看中的就是她那禁忌的力量。他们……是绝不会轻易放她回来的。” 橘政宗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隔着矮几，目光如同磐石般牢牢锁住源稚生空洞的眼睛，语气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所以，稚生，你必须打起精神来！绘梨衣……很重要，她是我……也是整个家族珍贵的瑰宝。” 橘政宗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但是，比起绘梨衣而言，你更重要！你是蛇岐八家的‘皇’，是家族的脊梁！如果你倒下了，整个家族就真的完了！” 源稚生身体一震，橘政宗话语中的分量和那份沉甸甸的信任，让他心头涌起一阵酸楚和无力。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咙堵得厉害。 就在这时，橘政宗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疲惫、痛苦和一种源稚生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脆弱。 老人伸出手，越过矮几，如同一个真正的、心力交瘁的老父亲，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搂住了源稚生的肩膀。这个动作充满了温情，却也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稚生……”橘政宗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和哽咽，“我们都没有料到……路明非会如此无声无息地带走绘梨衣，更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邪术控制了她……让她……让她变得那么陌生……” 橘政宗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最终艰难地吐出了那个深埋已久的秘密，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像惊雷般在源稚生耳边炸响：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绘梨衣她……是我的亲生女儿……” “什么！”源稚生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地盯着橘政宗那张写满痛苦与沧桑的脸，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被他视为亲父的老爹。 亲生女儿绘梨衣……是老爹的亲生女儿 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源稚生心中许多模糊的疑问——为什么老爹对绘梨衣的安危如此关切，远超过一个大家长对家族兵器的重视为什么在绘梨衣失踪后，老爹的悲痛如此深沉而真实原来那份痛苦，不仅仅是对家族力量的损失，更是一个父亲对骨肉至亲的撕心裂肺！ 看着橘政宗眼中那无法伪装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父爱与痛楚，源稚生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这才真正明白，这位被他视为父亲的男人，这几日所背负的痛苦和煎熬，一点也不比他少，甚至更深、更沉！ 橘政宗似乎感受到了源稚生的震动和无声的关切，他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自私”。 “稚生……”橘政宗的声音带着一种托付般的沉重，“请允许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私一次。” 橘政宗松开搂着源稚生肩膀的手，坐直身体，目光变得无比严肃和决绝：“待会儿你见到昂热之后，就说……蛇岐八家大家长橘政宗，对于此次‘迪里雅斯特号’深潜器爆炸事故负全责！因严重失职，现已引咎辞职！” “什么老爹！为什么哪怕是校长，哪怕是秘党，也不足以让现在的蛇岐八家屈服！我们……” “我知道！稚生！我都知道！”橘政宗打断他，语气异常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双苍老的眼睛里闪烁着源稚生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如同深渊寒潭般的幽光，“我甚至……早已做好了对抗整个秘党的准备！倾尽蛇岐八家之力，也在所不惜！” 橘政宗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充满无奈：“但是……绘梨衣不见了！”他重复着这个残酷的事实，每一个字都像刀割，“只有我们……给他们一个交代！一个足够分量、能暂时平息他们怒火的交代！至少在表面上，不能撕破脸皮！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地保证绘梨衣的安全！” 橘政宗直视着源稚生充满挣扎和不甘的眼睛：“这是目前唯一能稳住局面的办法。这件事情，我已经在昨夜紧急通知了其他诸位家主，他们……都同意了。从现在起，你，源稚生，就是蛇岐八家的新任大家长！” 源稚生如遭重击，身体僵硬。愤怒、屈辱、不甘、对绘梨衣的担忧、对老爹牺牲的痛心……种种情绪在他胸中激烈冲撞。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明白老爹的逻辑，家族内忧外患，猛鬼众未除，绘梨衣在路明非手中，卡塞尔学院校长亲临，秘党虎视眈眈……此刻与秘党彻底翻脸，无异于将家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更可能直接威胁到绘梨衣的性命。 暂时的低头，是为了换取喘息和营救的空间。 这份沉重的、以牺牲“父亲”为代价换来的“大家长”之位，像一副无形的枷锁，牢牢套在了源稚生的身上。 最终，所有的挣扎和不甘，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带着血腥气的叹息。源稚生缓缓低下头，声音沙哑而艰涩，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明白了……。” 同一时间，羽田机场。 海关大厅的气氛肃杀得令人窒息。 长谷川义隆，这位犬山家最得力的干部，率领着数十名身着黑色和服、神情冷峻、腰间微微鼓起的精锐成员，如同黑色的磐石般封锁了所有出入口。 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普通旅客早已被礼貌而强硬地引导至其他通道。通讯信号被彻底屏蔽，大厅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冰冷回响。 当那个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剪裁完美深色西装的昂热，以及他身边那位穿着花衬衫、叼着雪茄、一脸“老子好困”表情的副校长弗拉梅尔，悠然通过海关闸机时，长谷川义隆立刻大步上前，在昂热面前深深鞠躬，额头几乎要触到膝盖，声音洪亮而恭敬，打破了死寂： “学生，犬山家长谷川义隆，恭迎校长、副校长驾临日本！” 黑道成员们齐声鞠躬，“欢迎校长驾临日本！” 昂热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优雅而深邃的笑容，微微颔首：“辛苦了，同学们好。” 副校长的回应则是一个大大的哈欠，以及含糊不清的嘟囔：“阵仗不小啊……有这功夫不如直接送我们去睡觉……” 随意寒暄之后，两人在长谷川义隆的引导下，坐进了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光可鉴人的劳斯莱斯幻影。 车队在沉默中启动，驶离机场，融入东京中午繁忙的车流。 玉藻前俱乐部，三楼。 这里是与高天原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极致奢华。 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和迷幻的灯光，取而代之的是昂贵的沉香木气息、精致的金箔屏风、以及身着华美和服、如同人偶般美丽而恭顺的游女。 空气里流淌着一种古典而暧昧的静谧。 犬山贺，这位掌控着日本风俗业的黑道巨擘、犬山家的家主，亲自站在三楼雅间的门口。 他穿着庄重的黑色纹付羽织袴，身形虽然苍老，但腰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柄藏在鞘中的古刀。 当昂热和副校长在长谷川义隆的引领下踏上三楼时，犬山贺深深鞠躬，动作标准而充满敬意。 “校长，副校长，”犬山贺抬起头，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眼神锐利地迎向昂热深邃的目光，“足有六十二年……没见面了。”这句话里蕴含的时光重量和过往的纠葛，让空气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昂热脸上的笑容依旧优雅，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仿佛穿透了六十二年的岁月，看到了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年轻剑客。“是啊，阿贺。”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时间过得真快，快得让人……有时都来不及怀念旧人。” 雅间内并非只有犬山贺。龙马弦一郎，穿着深色西装，神情恭敬而内敛，以最标准的姿势鞠躬：“昂热校长，副校长。学生龙马弦一郎，八三级，曾有幸聆听您的课程，至今受益匪浅。”他的姿态放得极低，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宫本志雄，同样以家主身份参与接待。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动作显得斯文而克制，同样恭敬地鞠躬：“宫本志雄，九五级。欢迎校长、副校长莅临日本。” 三位家主行完礼之后，游女们无声地奉上清酒和精致的料理。 副校长毫不客气地拿起酒杯，嗅了嗅，然后一饮而尽，咂咂嘴：“嗯，这清酒还行，比飞机上的好多了。”他立刻对旁边侍奉的游女示意再来一杯，同时眼神不老实地在游女们身上打转。 昂热则显得从容许多，他优雅地接过酒杯，轻轻摇晃，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位家主，最后落在主位的犬山贺身上。 犬山贺端起酒杯，面向昂热和副校长，脸上挤出礼节性的笑容：“校长，副校长，先欢迎二位来到日本。旅途劳顿，请先用些酒水点心，稍作休息。” 他顿了顿，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郑重，声音清晰地说道：“但是，这一次……真正代表蛇岐八家与您谈话的，并非我们三人。”他看了一眼龙马和宫本，“我们只是新任奉大家长之命，在此先行招待二位贵客。” 昂热则优雅地接过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位家主，最后落在主位的犬山贺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犬山贺放下酒杯，他顿了顿，笑容中带着一丝郑重： “我们的新任大家长，正在赶来的路上。请二位稍安勿躁，我们先喝喝酒，谈谈风月，静候大家长驾临。” “哦新任大家长”昂热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玩味，他轻轻抿了一口清酒，动作从容不迫： “这倒是个新鲜的消息。看来日本这边，在我抵达之前，已经发生了一些……有趣的变化”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犬山贺、龙马和宫本的脸，仿佛在捕捉他们细微的表情变化。 副校长在旁边一边嚼着刚送上来的炸花生米，一边含糊地插话：“换人了效率挺高嘛！看来我们这趟来得还挺是时候，赶上交接班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这第一把火会不会烧到我们头上”他语气带着惯常的惫懒和调侃，眼神却同样锐利地观察着几位家主的反应。 犬山贺脸上挤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校长说笑了。只是前任大家长橘政宗，因深潜器事故引咎辞职，家族事务暂时由少主源稚生接掌。并非什么有趣的变化，只是……必要的程序。” “引咎辞职”昂热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但眼神却变得深邃起来，如同古井深潭，“为了那艘可怜的‘迪里雅斯特号’阿贺，我记得当年你在卡塞尔时，似乎也对深海探索很感兴趣你觉得……一次深潜器的意外，真的足以让一位执掌蛇岐八家多年的大家长引咎辞职吗” 昂热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犬山贺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犬山贺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腰背挺得更直，迎向昂热的目光，声音沉稳：“校长明鉴。事故原因尚在调查中，但前任大家长深感责任重大，为家族负责，为秘党负责，主动承担责任，这正是大家长的担当。至于其他……学生不敢妄加揣测。” 昂热从怀里摸索出火机，点燃的雪茄，这个老男人现在完全不像是一名教育家，而是一名威严的黑道至尊，或者说是一名黑道老流氓，“那我们就等等吧，看看那位新任大家长，会跟我聊点什么，比如日本分部为什么要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