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残阳如血，归途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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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林间的薄雾，却驱不散杨延心头的阴霾与身体的冰冷。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破损的长枪深深插入泥地，才能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嘶鸣。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林中的景物在他眼中扭曲、旋转。 【状态：濒危（生命本源枯竭，金针效果即将消失，剩余时间约：1时辰02刻）】 【实时国运指数：69（平稳）】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残酷，倒计时如同丧钟在脑海中回荡。一个时辰，他只剩下最后这点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凭着一种本能，朝着东南方向，朝着系统曾指引的“黑风涧”方向，艰难地挪动。 伤口早已麻木，只有深入骨髓的虚弱和一种灵魂即将脱离躯壳的剥离感，提醒着他生命的飞速流逝。 “嗬……嗬……”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有气流穿过干裂喉咙的摩擦声。 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树木仿佛在晃动，耳边响起莫名的嗡鸣。 要……倒下了吗 他死死咬着牙，几乎将舌尖咬破，用那瞬间的剧痛刺激着即将涣散的意识。 不能倒！至少……至少要知道父兄他们是否安全抵达…… 就在这时，前方隐约传来了水流的声音，湍急而冰冷。 是黑风涧 他精神微微一振，用尽最后力气，拄着长枪，踉跄着向前挪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一条宽阔而湍急的山涧出现在眼前。涧水呈现幽深的墨绿色，撞击在嶙峋的乱石上，发出雷鸣般的轰响。两侧是陡峭的、湿滑的岩壁。 这里地势果然险要。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对岸，希望能看到兄长们的身影，或者影卫留下的标记。 然而，对岸空无一人，只有被踩倒的草丛和几处模糊的、似乎刚留下不久的脚印，指向涧水上游方向。 他们过去了往上走了 杨延心中稍安，至少证明他们安全抵达了这里，并且继续前进了。 可自己呢 望着眼前这湍急冰冷的涧水，他脸上露出了惨然的笑容。若是全盛时期，渡过此涧自然不在话下。可如今……这涧水对他而言，不啻于天堑。 尝试渡涧，几乎必死无疑。 绕路且不说他还有没有体力绕路，时间也根本不允许了。 难道……终点就是这里了吗 他靠着涧边一棵枯树，缓缓滑坐在地，长枪脱手，当啷一声落在岩石上。连握住兵器的力气都没有了。 冰冷的绝望，如同这涧水般，一点点浸透他的四肢百骸。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朝阳已然升起，金色的光芒穿过林隙，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就这样结束了吗 穿越而来，背负系统，历经血战，最终却要无声无息地倒在这荒山野涧之旁 他不甘心！ 父帅的仇未报，兄长的面未见，大宋的国运未改，那背后的阴谋也未揭开…… 还有阿沅……那个救了他，却又注定要看着他走向死亡的女子…… 无数念头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最终都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缓缓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最后的时刻。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 “嗡……” 脑海深处，那一直黯淡无光，几乎被他遗忘的国运系统界面，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发出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颤！ 【警告！检测到绑定者生命信号急剧衰减！】 【警告！国运指数与绑定者生命状态深度关联！】 【触发紧急避险机制！】 【开始强制抽取……国运能量……维系核心生命……】 什么！ 杨延猛地睁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只见系统面板上，那一直平稳得令人绝望的【实时国运指数】，数字开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跳动、下跌！ 69……68……67……66…… 数字如同雪崩般减少！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金针之力更庞大、更精纯，却也更加霸道、更加冰冷的能量，强行灌入他几乎枯竭的经脉和脏腑！ “呃啊啊——！” 这股能量与他残破的身体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带来的不是复苏的暖意，而是如同万刃剐身、灵魂都被撕裂般的极致痛苦！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蜷缩成一团。 这痛苦，远比血遁术的反噬和金针渡穴的煎熬更甚百倍！ 【国运指数：65……64……63……】 指数还在狂跌！ 而随着国运指数的下跌，那股强行注入他体内的冰冷能量也变得更加狂暴，疯狂地撕扯着他的意识，仿佛要将他最后的人性也彻底磨灭，变成一个只知维系“生命”存在的空壳！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股力量同化、吞噬！ “不……停下……”他发出微弱的呻吟，试图抵抗这股力量的侵蚀。 但系统的强制程序一旦启动，根本不是他现在的状态所能干预的。 【国运指数：62……61……】 就在国运指数即将跌破60大关，那股冰冷能量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冻结的刹那—— 异变再生！ 他胸口那三处自残的伤口，原本已经结痂，此刻却毫无征兆地再次灼热起来！这一次的灼热，并非来自金针，也非来自系统，而是源于他自身血脉深处，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被这外来的、霸道的国运之力和极致的死亡威胁……强行唤醒了！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古老洪荒气息的暖流，自那三处伤口为核心，如同初生的藤蔓，顽强地钻出，开始与那冰冷的国运能量对抗、纠缠！ 这暖流极其微弱，远不是国运能量的对手，但它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中和”与“包容”的特性，如同水滴石穿，一点点地消磨着国运能量的霸道，将其转化为一种相对温和的、能够被他身体缓慢吸收的能量。 剧烈的痛苦开始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仿佛身体不再属于自己的空洞感。 【强制抽取停止！】 【实时国运指数：60（国运震荡，潜龙在渊！）】 系统提示音响起，那股冰冷的能量灌输终于停止。 国运指数，最终定格在了60这个危险的临界点上！ 杨延瘫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 他没死。 系统用暴跌9点国运指数的代价，强行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但……他感受了一下身体。 伤势依旧沉重，虚弱感并未减轻多少，只是那种立刻就要死亡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的状态——他的生命，仿佛与那60点的国运指数彻底捆绑在了一起，一损俱损。而体内，那股被转化的、温和却冰冷的国运能量，以及血脉深处那缕微弱的古老暖流，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 他不知道这平衡能维持多久。 他也不知道，国运指数跌至60，对于大宋意味着什么。天灾人祸他无从得知。 他只知道，他活下来了。 以一种他完全未曾预料的方式，背负着更加沉重的枷锁，活下来了。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望向黑风涧对岸，那些指向未知前方的脚印。 路，还在脚下。 他，还得继续走下去。 只是，前路何方归途何处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再次抓起了那杆破损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