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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纬的夜谏，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新野高层激起暗流汹涌。关羽虽未全信，但荀彧之侄的身份、条理清晰的“颖考” network 指控，以及襄阳兵变的突发，都让他无法等闲视之。荀纬被“请”回馆驿，实则处于周仓的严密“保护”之下，不得随意出入。新野城表面依旧由关羽、张飞掌控，但暗地里，针对“鲁氏匠作”及前任官吏的密查已悄然展开。 关羽行事缜密，并未大张旗鼓，只派了绝对心腹，假借清点军资、核验账目等名义，暗中调查。张飞虽性如烈火，但也知事关大哥生死，强压焦躁，全力整军备战，将新野守得铁桶一般。 荀纬在馆驿中度日如年，既担心襄阳刘备的安危，又忧心调查进展。他反复推演“颖考”可能的阴谋，越想越觉得心惊。若蒯良真与“颖考”勾结，其目标绝不仅仅是除掉刘备那么简单，很可能想一举掌控荆州，甚至配合北方的袁绍（或曹操）行动！新野作为刘备根基，必然是首要清除目标！ 两日后深夜，馆驿房门被轻轻叩响。荀纬心中一凛，握紧袖中短剑，低声道：“谁” “荀先生，是某，周仓。”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 荀纬开门，只见周仓一身夜行衣，面带风尘，眼神锐利。“关将军请先生过府一叙，有要事相商。” 荀纬精神一振，知道必有发现！他立刻随周仓悄然离开馆驿，再次来到关羽的偏厅。 厅内烛火昏暗，只有关羽一人在座，面色凝重如铁。见荀纬进来，他微微颔首，示意周仓门外警戒。 “荀先生，”关羽开门见山，声音低沉，“你提供的线索，某已派人暗中查证。‘鲁氏匠作’确有蹊跷！” 荀纬心跳加速：“将军请讲！” “据查，”关羽眼中寒光闪烁，“‘鲁氏匠作’近月来，以打造守城器械为名，从库房支取了远超常量的火油、硝石等物！但入库的新造火鸦、火箭数目，却对不上账！差额巨大！” 火油、硝石！荀纬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都是制作火攻器械的必需品！鲁氏匠作要这么多火物料做什么打造守城器械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除非……他们想纵火！而且是大规模的纵火！ “还有，”关羽继续道，语气愈发森冷，“根据你提示，某派人秘密监视‘鲁氏匠作’后院那处可疑小院。昨夜子时，发现有黑衣人秘密潜入，运送一批密封陶罐入内，形迹鬼祟。陶罐沉重，搬运时极为小心，似是……液体！” 密封陶罐、液体、火油……线索瞬间串联起来！荀纬失声道：“他们是想在城内纵火！制造混乱！” “恐怕不止是制造混乱。”关羽猛地一拍案几，霍然起身，“若在守军与敌军激战正酣时，在城内要害之处，如粮仓、武库、甚至这府衙附近同时引燃大火……新野顷刻间便成一片火海，不攻自破！” 好毒的计策！荀纬浑身发冷！这绝对是“颖考” network 的手笔！他们想里应外合，一举焚毁新野，彻底断绝刘备的退路！甚至可能趁乱刺杀关羽、张飞！ “必须立刻捣毁那个据点，擒拿主犯！”荀纬急道。 “已派人围住那院子，但恐打草惊蛇。”关羽沉声道，“院内有机关，强攻恐其狗急跳墙，提前纵火。且不知其密道通向何处，是否有同党接应。” “密道……”荀纬脑中灵光一闪，“将军，可否让纬前去一观或许……纬能看出些门道。”他想起了在墨韵斋的经历，对这类机关密道略有心得。 关羽深深看了荀纬一眼，略一沉吟：“好！周仓！” “末将在！” “你带一队精锐，护卫荀先生，再探那处院落！务必小心，若遇抵抗，格杀勿论！但首要之务，是找到并控制火油，防止其点燃！” “遵命！” 片刻之后，荀纬换上紧身黑衣，在周仓及十余名精锐亲兵的护卫下，悄无声息地潜至“鲁氏匠作”后院外墙。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更声。 院落已被关羽派来的暗哨团团围住，但内部并无动静，仿佛空无一人。周仓打了个手势，两名身手矫健的士兵如狸猫般翻墙而入，无声地打开院门。 众人鱼贯而入。小院不大，堆满废料，正中是一间上了重锁的仓房。周仓示意士兵警戒四周，自己与荀纬来到仓房门前。锁是新的，很结实。 “破门”周仓低声道。 “且慢。”荀纬蹲下身，仔细检查门轴和地面，又用手轻轻敲击墙壁，侧耳倾听。他回忆着墨韵斋密道的机关位置，尝试在门框附近摸索。果然，在门楣上方一个不起眼的雕花凹陷处，摸到一个微小的机括。 “这里有机关。”荀纬低语，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并未打开，但旁边墙壁上一块看似完整的砖石却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正是密道入口！ “果然有暗道！”周仓眼中精光一闪。 “我进去看看。”荀纬道。 “太危险！末将进去！”周仓拦住他。 “周将军，我对机关暗格略知一二，或许能更快找到要害。你带人在外接应，若有变，立刻强攻！”荀纬坚持。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火油存放点。 周仓见荀纬态度坚决，只得同意，递给他一个火折子：“先生小心！一有不对，立刻退出！” 荀纬点头，深吸一口气，弯腰钻入密道。密道内狭窄潮湿，与墨韵斋下的颇为相似，但更显粗糙。他点燃火折子，小心前行。走了约十丈，前方出现岔路，一条继续向前，另一条向下延伸。 荀纬略一思索，选择向下的岔路。火油沉重，一般会存放在更低洼、更隐蔽处。果然，向下走了不远，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火油味！前方出现一扇虚掩的铁门！ 他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铁门。门后是一个不大的地窖，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数十个密封的陶罐！正是火油！地窖一角，还堆放着硫磺、硝石等物！ 找到了！荀纬心中一松。但就在这时，他眼角瞥见地窖深处似乎还有一道暗门，门缝下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出！里面还有人 他心中一凛，握紧短剑，悄声靠近。贴近暗门，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对话声！ “……时辰快到了，城外信号一发，便同时点火！” “放心，各处引线已布置妥当，保管让关云长、张翼德变成烤猪！” “哼，刘玄德在襄阳怕是已成阶下囚，新野一破，荆州便是蒯别驾的囊中之物！” “只是可惜了这批上好的火油……” “噤声！小心隔墙有耳！” 蒯别驾！果然是蒯良！荀纬心中巨震！这些人不仅是“颖考”爪牙，更是直接受蒯良指使！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要焚毁新野，配合襄阳兵变，助蒯良掌控荆州！ 必须立刻通知周仓！荀纬正要后退，却不小心踢到了墙角一个空陶罐！ “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地窖中格外刺耳！ “谁！”暗门内一声厉喝，脚步声骤起！ 不好！暴露了！荀纬头皮发麻，转身就跑！同时大喊：“周将军！动手！” 暗门被猛地撞开，两个黑影持刀冲出，直扑荀纬！ “贼子敢尔！”周仓的怒吼声从密道入口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刃出鞘声！ 地窖内瞬间乱作一团！荀纬凭借灵活的身手，躲过迎面劈来的一刀，短剑疾刺，逼退一人，但另一人刀势狠辣，已封住他的退路！ 眼看刀锋及体，周仓如猛虎般杀到，手中长刀一挥，格开致命一击，反手一刀便将那贼人劈翻！另一贼人见势不妙，转身想逃，被周仓带来的亲兵乱刀砍倒。 “先生无恙否”周仓急问。 “无妨！快！控制火油！里面可能还有贼人！”荀纬急道。 周仓留下两人看守地窖入口，率其余人冲入暗门。里面是一个更小的石室，桌上摊着新野城防图，上面用朱笔标注了几个点火位置！但室内已空无一人，只有一扇敞开的暗门，通向未知的深处！贼首跑了！ “追！”周仓大怒，就要带人追入暗门。 “周将军且慢！”荀纬拦住他，“暗道情况不明，穷寇莫追！当务之急是确保火油安全，并立刻全城搜捕余党！贼首既逃，必会通知同党，恐其提前发动！” 周仓猛然醒悟：“先生所言极是！”他立刻命人封死暗门，严加看守地窖，自己则与荀纬迅速退出密道。 来到院中，周仓立刻发出信号，埋伏在外的士兵一拥而入，彻底控制小院。周仓派人飞报关羽，同时下令全城戒严，按图索骥，搜捕可能潜伏的纵火贼党。 关羽闻报，又惊又怒，立刻下令张飞率军在全城进行地毯式搜查，特别是粮仓、武库等要害部门。果然，又抓获了几名企图点燃引线的奸细，缴获了大量火油引信。 一场精心策划的焚城阴谋，在最后一刻被挫败了！ 府衙内，关羽看着缴获的城防图和口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证据确凿，指向蒯良！“颖考” network 的毒牙，已深深刺入新野！ 他看向荀纬，目光复杂，带着一丝后怕和感激：“荀先生……今日若非你警醒，新野数万军民，恐已葬身火海！关某……谢过先生救命之恩！”说罢，竟抱拳躬身一礼！ 荀纬连忙侧身避过：“关将军言重了！此乃纬分内之事！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严防敌军趁乱来袭！且襄阳方面……” 正说着，一骑快马狂奔至府衙外，骑士滚鞍下马，嘶声喊道：“报——！襄阳急报！主公……主公已脱险！现正与赵将军赶往当阳！蔡瑁、张允追兵甚急！” 刘备脱险了！正在赶往当阳！新野众人闻言，精神大振！ 关羽眼中精光爆射：“好！大哥无恙！传令三军，即刻准备，接应主公！” 他转向荀纬，沉声道：“荀先生，新野危机暂解，但大局未定！先生大才，关某已深知。请先生随某一同前往当阳，助主公一臂之力！” 荀纬心中激荡，知道这一刻，他才真正被关羽、被刘备集团所接纳！他重重一抱拳：“纬，万死不辞！” 新野的烽火暂时熄灭，但更大的风暴，正在当阳方向酝酿。荀纬知道，他的命运，已与刘备集团彻底绑定。而“颖考” network 的阴影，依旧笼罩在荆州上空。前路，依然凶险莫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