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办公室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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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权终于像一条搁浅的鱼,挣扎着从高架的“巨蟒”尸体中爬出来,狼狈地冲进公司打卡机前时。 嘿嘿,不好意思,此时电子屏上猩红的数字无情地跳成了——“9:11”。 迟到,嗯很好,非常好。 全勤奖彻底泡汤了,嗯,很榛! 马权心里讽刺的安慰自己,但是又紧接着想到。 他(马权)那点微薄的、原本计划用来应付东梅的额外收入,像指缝里的沙,彻底流走了。 胸口(马权)那股憋闷感更重了,带着重重沉闷。 办公室是另一种形态的牢笼。 巨大的落地窗外,那片铅灰色的天幕依旧低垂,将本应明亮的室内也染上了一层病恹恹的灰调。 中央空调不知疲倦地吹着恒温的风,混合着劣质打印粉、速溶咖啡和人体的沉闷气息,形成一股粘稠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浊流。 空气里。 那股若有若无的酸腐味似乎淡了些,被更浓烈的“办公气息”掩盖,却像潜伏的幽灵,偶尔钻入鼻腔。 马权的格子间在靠窗的角落,位置不算好,却意外地能瞥见楼下街道蚂蚁般蠕动的车流—— 嗯,又一个令人绝望的循环正在开始。 办公桌上,早已不是“堆积如山”资料。 而是如同被泥石流冲刷过,各种颜色的文件夹、报表、待审阅的合同草稿,杂乱地覆盖了每一寸桌面,甚至蔓延到隔壁的空位上。 马权没有理会,人输装不不输,先理一理,衣服再说! 接着刚把皱巴巴的廉价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 一个油腻腻、带着浓重烟味和隔夜口气的身影就堵在格子间入口。 哈喽, 主管李大秃子。 他的样子,是稀疏的几缕头发被精心地梳过,正在试图掩盖中央的不毛之地。 而油光锃亮的脑门在灰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 此刻抱着胳膊的李秃子,肥厚的嘴唇撇着,小眼睛里射出挑剔而刻薄的光。 李秃子的声音不大,却像砂纸磨过金属,清晰地钻进附近几个竖起耳朵的同事耳中: “哟,马大忙人,终于舍得露面了” 接着道: “全公司就你忙哈 高架堵车还可以不嘛,嗯 你怎么现在才到,看看,看看,十点!”李秃子。 马权垂下眼,盯着桌上一份报表边缘卷起的毛边,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方向盘上的污垢。 “李经理,抱歉,今天确实……”(马权)试图解释,声音干涩。 李秃子猛地打断: “抱歉 你抱什的歉,能值几个钱” 他(李秃子)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马权脸上。 那股混合着韭菜和廉价咖啡的臭味(李秃子)更加浓郁。 李秃子紧接着很嚣张的说道: “‘凯越’那个项目的最终成本核算,昨天下午,下班前我就让你发给我! 发哪去了 发到外太空去了 客户那边催命一样! 耽误了项目进度,损失你赔得起吗” 肥胖的手指(李秃子)用力戳着马权桌上最厚的一叠文件,发出“砰砰”的闷响,震得旁边一个空水杯都在轻颤。 马权感觉喉咙发紧,辩解苍白无力,说道: “那份……那份还在核对,有几个供应商的数据对不上,我……” 李秃子几乎是吼出来的: “哦,对不上 那是你的问题! 我现在告诉你,不管你是求爷爷还是告奶奶,下午三点前。 我要看到现目整整齐齐、准确无误地躺在我的邮箱里!” 整个办公区的敲键盘声都停顿了一瞬,李秃子又说道: “还有,上周让你整理的季度销售分析ppt,那是什么玩意儿 小学生做的都比你强! 重做! 下班前给我初稿! 最后,我在强调一次,能干就干,不能干趁早滚蛋,外面大把的人等着进来!” 撂下狠话,冷哼一声,像一只得胜的公鸡,挺着啤酒肚,晃着油亮的脑袋,趾高气扬地走向他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磨砂玻璃门“嘭”地一声关上,隔绝出一个充满压迫感的小空间。 马权像被抽干了力气,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廉价的办公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心里在骂着,秃子啊,秃子,然后他(马权)又盯着眼前那片报表的海洋,密密麻麻的数字扭曲蠕动着,像无数只嘲笑的虫子。 突然,想到下午三点……马权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屏幕解锁,银行app的图标像个无声的嘲讽。 东梅的最后通牒也是下午三点。 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蔓延上来,几乎将自己冻僵。 “唉,老马,甭往心里去。” 一个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说道: “唉,老马,甭往心里去。” 是隔壁工位的老王,一个在公司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头发花白。 正端着个掉了漆的保温杯滋溜滋溜地喝茶。 他(老王)脸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麻木,说道: “李秃子就那德行,更年期似的,逮谁咬谁。你这还算好的,上个月小张被他骂得直接哭鼻子辞职了。” 老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哎,你听说了没 网上现在都传疯了!” 马权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兴趣: “又是什么八卦” “不是八卦!” 老王神秘兮兮地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道: “不是八卦! 是怪病! 说是南边几个城市,好像……就新闻里说骚乱那几个地方附近,爆出来一种‘新型狂犬病’! 吓人得很!” 马权皱了皱眉,说道: “狂犬病” 接着依旧觉得无聊的道: “年年都有人传这个,什么变异的、超级的,最后不都不了了之。” 老王瞪大眼睛,说道:“哎呦喂,这回不一样!” 似乎不满马权的敷衍,接着道: “网上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老王接着废话连篇的又说道: “听说发病的人高烧、怕光、然后变得特别暴躁,见人就咬! 力大无穷,跟疯狗一样, 关键是,被咬的人也会传染! 跟电影里那啥似的……” 最后老王做了个夸张的啃咬动作。 马权不耐烦打断道:“行了老王” 然后只觉得聒噪,说道: “少看点乱七八糟的群消息吧,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瞎编。真有这事儿,新闻早报了。” 马权指了指办公室墙壁上挂着的壁挂电视。 那电视通常只在午休时间被打开,播放些无聊的午间新闻。 老王撇撇嘴,有点扫兴,滋溜了一口茶,嘟囔着: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我看网上那视频,啧,可不像假的……” 摇着头,老王端着保温杯晃悠回自己工位去了。 办公室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键盘敲击声和低低的电话交谈声,像无数只工蚁在巢穴里麻木地劳作。 马权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报表上,那些冰冷的数字符号仿佛要把灵魂也吸进去。 午休的铃声像救赎般响起,麻木的工蚁们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有人拿出便当,有人结伴下楼觅食。 老王像个鬼一样,又凑过来,手指着办公室的壁挂电视: “来来来,看看新闻,有没有你说的‘官方报道’。” 电视画面亮起,正在播放午间快讯。妆容精致的女主播语速很快: “……插播一条最新消息。 今日上午,我省邻市青川市市中心区域发生小规模群体性骚乱事件。 据初步了解,事件起因可能与部分民众对近期网络流传的不实信息产生恐慌有关。 现场一度发生推挤和混乱,造成数人轻微擦伤。 目前,当地警方已迅速介入,控制现场秩序,事件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请广大市民不信谣、不传谣,以官方发布信息为准……” 突然画面切入了一段显然是用手机拍摄的现场视频片段。 手机屏幕晃动得非常厉害,屏幕里只能隐约看到一条似乎是商业街的背景。 人群像受惊的羊群一样尖叫着奔逃,画面的边缘似乎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剧烈地扭打、推搡,动作幅度大得异乎寻常。 一个黑影猛地扑倒了另一个,画面剧烈晃动后戛然而止。 老王指着电视,声音带着点发现证据的激动道: “看看,看看…我说的准不准 这推搡 像是普通恐慌吗 你看那扑倒的真实效果!” 马权盯着那模糊、晃动的画面,几秒钟的混乱片段。 画面中那个扑倒的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迅猛!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他(马权)脊椎爬上来。 然后想起女儿那条短信——“听说最近不太平”。 青川市……离女儿小雨上大学的城市,好像不算太远 “官方都说了,是恐慌引起的骚乱,不实,不能相信。”旁边一个年轻女同事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道: “官方都说了,是恐慌引起的骚乱,不实,不能相信。 在说了,现在网上什么都敢传。” 另一个同事附和道: “就是,老王你别吓唬人了,吃饭吃饭。” 电视画面已经切回了演播室,女主播开始播报下一条财经新闻。老王悻悻地关了电视。 马权现在,感觉却没了胃口。 他(马权)盯着已经暗下去的电视屏幕,那模糊混乱的画面和人群惊恐的尖叫声仿佛还在视网膜和耳畔残留。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似乎又压低了几分,沉沉地压在鳞次栉比的写字楼上。 办公室的灯管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混合着中央空调单调的气流声,还有老王滋溜滋溜喝茶的声音。 一切都那么“正常”,那么麻木。 但空气里,那股被掩盖的、若有若无的酸腐味,似乎又顽固地钻了出来,萦绕在马权的鼻尖。 马权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屏幕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马权心里在想着, 女儿小雨……现在安全吗 麻木之下,一丝冰冷的不安,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悄然扩散开微不可察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