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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应对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贾琏正思忖着如何借此暂得的安宁，进一步稳固京营差事，并加快那“暗度陈仓”的药材生意步伐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如同兜头一盆冰水，将他心中那点盘算浇了个透心凉。 这日傍晚，他刚回府不久，还未及与王熙凤说上几句话，韩偃便一脸凝重、风尘仆仆地寻了来，甚至等不及通传，直接在二门上截住了正要往内院走的贾琏。 “大人！”韩偃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与焦急，“出事了！我们那批川陕的药材，在保定府地界，连人带货，全不见了！” 贾琏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的些许轻松瞬间消失无踪，眼神锐利如刀：“怎么回事仔细说！” “是负责押运的兄弟，拼死逃回来报的信。”韩偃语速极快，“他们说，货队行至保定府清苑县外的黑松林，突然遭遇一伙蒙面人袭击。那伙人约有二三十之众，身手矫健，配合默契，不像寻常山匪。带队的老耿头拼死抵抗，让一个腿脚快的兄弟趁乱钻入林中逃了出来报信。据那兄弟说，对方下手极有分寸，只伤人，不杀人，击溃了护卫之后，便将所有药材连同驮马尽数劫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伤人，不杀人目标明确，只为劫货 贾琏的心沉了下去。这绝非普通的剪径强盗！寻常匪类，杀人越货乃是常事，岂会留活口而且行动如此迅速利落，目标直指这批并不算特别值钱的药材，其背后指向，几乎不言而喻！ “忠顺王府！”贾琏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中寒芒暴涨。他没想到，对方在御前吃了瘪，明着的手段暂时不敢再用，竟将黑手伸到了他这刚刚起步、自以为隐秘的“暗线”上！而且动作如此之快，如此之准！ “大人，现在怎么办”韩偃握紧了拳头，“老耿头他们生死未卜，货物全失，我们……” “人要紧！”贾琏断然道，“立刻加派人手，沿着黑松林一带秘密搜寻，务必找到老耿头和其他受伤的兄弟，不惜代价救治！货物……丢了便丢了，再想办法。” “是！”韩偃见贾琏第一时间关心的是人，心中一暖，立刻领命，转身便要离去安排。 “等等！”贾琏叫住他，沉吟片刻，问道，“那个逃回来的兄弟，可曾看清那伙人的身形、口音，或者……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物件、痕迹” 韩偃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那兄弟当时只顾逃命，惊慌之下，只记得对方黑衣蒙面，动作干净利落，口音……似乎是北地官话，并无明显特征。至于物件痕迹……黑松林地形复杂，事后即便去查，恐怕也难有收获。” 贾琏眉头紧锁。对方行事老辣，不留痕迹，显然是惯犯，或者说，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忠顺王府圈养些见不得光的死士或江湖人物，并非难事。 “我知道了，你先去安排救人。”贾琏挥了挥手，面色阴沉地转身往内院走去。 王熙凤在屋里早已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见他脸色难看地进来，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忙迎上前问道：“出了何事可是营里……” “不是营里。”贾琏打断她，将药材被劫之事简略说了一遍。 王熙凤听完，脸色也白了，跌坐在炕沿上，又惊又怒：“他们……他们怎会知道我们走川陕的线还知道得如此清楚时间地点莫非……莫非我们身边有内鬼” 这是最令人不安的猜测。若真是身边人泄露了消息，那他们日后的一举一动，岂不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 贾琏摇了摇头，冷静分析道：“未必是内鬼。我们采买药材，虽极力隐秘，但大批货物运输，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忠顺王府在地方上势力盘根错节，冯唐又是经营药材的，他们若存心要查，未必查不到。更何况，我们之前故意让裘世勤高调行事，吸引他们注意江西、苏杭的线路，他们很可能因此反而对我们其他看似不经意的动向更加警惕。这次，是我们大意了，低估了对方的能耐和决心。” 王熙凤听他分析得有理，心中稍安，但忧虑更甚：“那……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这药材生意，还做不做得” “做！为何不做”贾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倔强的光芒，“他们越是想掐断我们的财路，我们越是要做下去！否则，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这次是我们准备不足，下次，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踱了两步，忽然停下，看向王熙凤，目光深邃：“凤丫头，看来，光是躲在幕后遥控，是不够了。对方已经将手伸到了北直隶，伸到了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保定府。” “什么你要亲自去”王熙凤惊得站起身，“不可！太危险了！那里人生地不熟，又是王府势力范围，你若有个闪失……” “正因为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我才更要去！”贾琏语气坚决，“不亲自去查探一番，如何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大能耐如何找到他们的破绽总躲在京城，被动挨打，绝非长久之计。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会带上韩偃他们，以查访军务为名前往，不会暴露真实目的。” 王熙凤知他一旦决定，便很难更改，且他说的确有道理。她咬着唇，眼中满是担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低声道：“那你……千万小心。家里有我，你放心。” 贾琏看着她强作镇定的模样，心中柔软，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低声道：“嗯，家里交给你，我放心。我会尽快回来。” 当夜，贾琏便修书一封，以京营核查地方防务、协查白莲教余孽流窜为由，向牛继宗请了旬日假期。牛继宗虽有些意外，但见理由正当，且贾琏近日风头正劲，便也准了。 次日一早，贾琏只带了韩偃、石磊并四名精干亲兵，皆作寻常客商打扮，骑马出了京城，一路向南，直奔保定府而去。 与此同时，忠顺王府内。 周长史正躬身向忠顺亲王禀报：“王爷，事情已经办妥了。冯唐找的人手脚干净，那批药材现已秘密入库。贾琏那边损失不小，带队的人重伤，逃了一个报信的。” 忠顺亲王把玩着一枚鸽血红宝石，嘴角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做得不错。让他吃点苦头，知道知道厉害。不过……贾琏此人，睚眦必报，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冯唐那边，让他最近收敛些，别被抓住了尾巴。” “王爷放心，冯唐做事向来稳妥。”周长史谄媚道，“只是……王爷，那贾琏刚刚在陛下面前露了脸，我们此时动他，会不会……” “怕什么”忠顺亲王冷哼一声，“不过是劫了他一批私货，无凭无据，他能奈我何难道他敢去陛下面前告状，说他私下经营药材买卖，还被劫了况且，保定府那边，自有我们的人遮掩。本王就是要让他知道，在这京城，乃至这北直隶，谁才是真正的主宰！他想另辟蹊径本王就断了他的蹊径！” “王爷英明！”周长史连忙奉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