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千骑卷尘援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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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营的聚将鼓如同滚雷般炸响，打破了午前的宁静。各营各哨的军官无论身在何处，闻鼓声皆变色，丢下手中事务，披甲执锐，朝着中军大帐狂奔。整个营盘瞬间被一股紧张肃杀的气氛笼罩。 贾琏依旧跪在帐中，听着帐外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死死咬着牙关，用意志支撑着。不能倒，赵大雷他们还在等着！ 牛继宗显然也看出了他的强弩之末，沉声道：“贾校尉，你先起来。援兵集结尚需时间，你且下去稍作休整，处理伤口，更换衣甲。待王游击点齐兵马，你再随军出发。” “谢大帅体恤！然弟兄们危在旦夕，末将心如火焚，不敢稍歇！” 贾琏坚持道，声音嘶哑却坚定。 牛继宗看着他布满血丝却异常明亮的眼睛，心中暗叹此子不仅勇武，更重情义，是个可造之材。他不再勉强，挥了挥手：“既如此，你便在帐外等候。陈参将，你去督促进度，一炷香内，我要看到王栋的人马开出营门！” “末将领命！” 陈瑞抱拳，深深看了贾琏一眼，转身大步出帐。 贾琏谢过牛继宗，踉跄着走到帐外，靠在一根旗杆上，大口喘着气。早有亲兵机灵地端来温水和一些易于下咽的肉粥。贾琏也顾不上客气，狼吞虎咽下去，又就着清水，将手臂上那早已和皮肉黏连的布条撕下，重新上药包扎。剧痛让他额头沁出冷汗，眼神却愈发锐利。 仅仅半炷香的功夫，前军驻地已是人喊马嘶，烟尘滚滚。游击将军王栋，一个年约四旬、面色黝黑、眼神精悍的将领，已然顶盔贯甲，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正在厉声催促部下集结。 “快！快！都他娘的没吃饭吗给老子快点！” 一千兵马，虽是轻装，但甲胄兵器、三日干粮必备，集结起来也非易事。但在王栋的连番催促和军法队的鞭策下，队伍以惊人的速度成型。 贾琏看着眼前这支即将随他再入险地的军队，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大步走到王栋马前，抱拳道：“王将军！末将贾琏，奉命为大军引路！” 王栋早就听闻过贾琏的名头，更从陈瑞处得知了黑山匪情的严峻，此刻见他如此狼狈却依旧气势不减，也不敢托大，在马上微微欠身：“贾校尉辛苦了！情况紧急，客套话就不多说了，请校尉前面引路，我部紧随其后！” “好！” 贾琏也不多言，早有亲兵牵过一匹备好的战马。他翻身上马，动作依旧利落，只是牵扯到左臂伤口，让他眉头微皱。 “出发！” 王栋见贾琏已准备好，手中马鞭向前一指，厉声喝道。 “咚！咚！咚！” 三声炮响，营门洞开！ 贾琏一马当先，冲出营门。王栋率领一千精锐，如同一条灰色的洪流，紧随其后，卷起漫天尘土，朝着黑山方向滚滚而去！马蹄声如雷，震动了官道，引得沿途百姓纷纷侧目，不知京营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贾琏伏在马背上，感受着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他选择的路线并非他来时的官道，而是根据记忆和刘老栓之前的描述，挑选的一条更近但也更崎岖的山路。这条路能节省至少一个时辰，但对于大队人马的行进，无疑是巨大的考验。 “贾校尉，这路……能走马吗” 王栋看着前方越来越陡峭、乱石遍布的山路，忍不住问道。 “能！王将军放心，此路虽险，但末将走过，绝对可行！只是要辛苦弟兄们了！” 贾琏头也不回，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 王栋咬了咬牙，回头对部队吼道：“都跟紧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给老子闯过去！谁要是掉队，军法从事！” 军令如山，士兵们虽心中叫苦，却无人敢抱怨，只能拼命催动战马，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不时有战马失蹄，连人带马滚下山坡，引起一阵骚动，但队伍整体速度并未减缓。 贾琏心急如焚，不断催促坐骑。他脑海中不断浮现赵大雷、胡铁牛等人的面孔，尤其是胡铁牛那重伤的模样。三天，他给了赵大雷三天的期限，如今已过去一天一夜，他们还能撑住吗那“穿山风”阴险狡诈，搜山之下，他们藏身的山坳真的安全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感炙烤着他的内心。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独当一面，带领弟兄们执行任务，若因此折损过大，甚至全军覆没，他无法原谅自己。 “快！再快！” 他几乎是在对着战马嘶吼，鞭子不住地落下。那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迫，喷着粗重的白气，四蹄腾空，拼命奔驰。 王栋看着前方那个如同疯魔般疾驰的年轻背影，心中亦是感慨。他久在军旅，见过太多贪生怕死、推诿责任的军官，像贾琏这般为了手下兵卒如此不顾自身、拼死回报的，实属罕见。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贾校尉为了救他手下的兄弟命都不要了，咱们也不能怂！快！” 王栋再次大吼，激励着部下。 一千人的队伍，在贾琏的引领下，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穿透山岭，直奔黑山腹地！ 而此刻，黑山深处，赵大雷等人的处境，确实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贾琏离开后，赵大雷严格执行隐匿策略，带着小队不断变换藏身地点，利用刘老栓和张顺的反追踪技巧，几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土匪的大规模搜山队。 但土匪显然动了真怒，“穿山风”下了死命令，搜山的密度和范围越来越大。他们携带的干粮本就不多，又不敢生火打猎，只能靠野果和凉水充饥，胡铁牛等伤员的伤势也因此恶化，开始发烧。 更糟糕的是，就在一个时辰前，一伙约十人的土匪搜索队，误打误撞，逼近了他们最新藏身的一处石缝。虽然凭借刘老栓设置的简易陷阱和张顺的冷箭，他们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那伙土匪，但尸体无法及时处理，位置已经暴露！ “赵队正，这里不能待了！土匪很快就会发现尸体，大队人马马上就会围过来！” 刘老栓脸色凝重地说道。 赵大雷看着身边疲惫不堪、多数带伤的弟兄，尤其是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胡铁牛，心沉到了谷底。转移胡铁牛这个样子，如何转移不转移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他抬头望向贾琏离开的方向，天际依旧空空如也。 大人……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快要撑不住了…… 一股绝望的情绪，开始在小队中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