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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泊外，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僻山谷。 夜色如墨，山风阴冷，吹得林间树影如同鬼魅般摇曳。 宋江裹着一件黑色斗篷，只带着吴用和几个最心腹的头领，在这片萧瑟之地，秘密会见辽国来的使节，萧鸣镝。 萧鸣镝一身华贵的辽人锦袍，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与这荒山野岭格格不入。他一见宋江，便拱手长揖，声音洪亮。 “宋寨主，久仰‘及时雨’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名不虚传呐！” 宋江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及时雨”的风采，他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丝笑意，声音干涩：“萧大人客气了。” 萧鸣镝也不绕弯子，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局面的感觉。他从袖中取出一份用精致锦缎包裹的卷轴，直接摊开在两人面前的一块山石上。 “宋寨主，时间宝贵，你我便开门见山。这是我大辽的诚意，只要寨主在这上面画押，我大辽铁骑即刻南下，助你铲除林冲，荡平华夏军！” 宋江的目光落在密约上。 只看了一眼，他的呼吸就猛地一滞。 密约上的字，仿佛不是墨写的，而是一柄柄尖刀，狠狠扎在他的眼球上。 割让河北三州。 每年向辽国进贡白银五十万两，粮草二十万石。 奉辽国皇帝为主，世世代代，永为藩属。 …… 每一条，都是在抽大宋的筋，喝大宋的血！ 每一字，都写满了“丧权辱国”四个大字！ 宋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捏着石桌边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几乎要将坚硬的岩石捏碎。他一直以忠义自诩，聚义梁山也是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可这份密约，是要让他彻底沦为引狼入室的千古罪人！ 站在一旁的吴用，只瞟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一个死结。他压低声音，凑到宋江耳边急切地劝道：“哥哥！万万不可！这条件太过苛刻，与虎谋皮，后患无穷啊！咱们再商议，再商议……” “商议”宋江猛地转头，双目赤红地瞪着吴用，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破铁在摩擦，“军师，你告诉我，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人商议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吴用被他吼得一个哆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没路了。 被林冲逼到这个份上，他们已经没路可走了。 萧鸣镝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更盛。他慢条斯理地卷起密约一角，轻笑道：“宋寨主何必如此为难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你想想，等除掉了林冲，整个河北东路，乃至半个大宋江山，还不都是寨主你的囊中之物到那时，这区区一纸盟约，是撕是留，不还是寨主一句话的事” 这番话，像是一剂毒药，精准地注入了宋江已经濒临崩溃的心里。 对，权宜之计！ 只要能杀了林冲，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还有机会！ 宋江沉默了许久，山谷里只有呼啸的风声。最终，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吴用手中夺过笔，不再看那密约上的条款，只是死死盯着落款处，用尽全身力气，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江。 当最后一笔落下，宋江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整个人晃了一下。 萧鸣镝满意地拿起那份签好字的密约，小心翼翼地吹干墨迹，卷好收回袖中。 “宋寨主果然是做大事的人，爽快！你放心，三日之后，我大辽五万铁骑就会兵分两路南下。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那林冲便是插翅也难飞！” 宋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萧鸣镝心满意足，带着人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 山谷里，只剩下宋江和吴用几人。 “哥哥……”吴用看着宋江失魂落魄的样子，低声问道，“咱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宋江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所有屈辱和不甘都吐出去。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对错，只有生死了。” 他自我安慰着，却不知，就在他们头顶不远处的山崖树丛中，几双锐利的眼睛，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头儿，宋江那厮真的签了！”一个汉子压低声音，难掩语气中的激动。 为首的鹰眼司密探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立刻！用最高等级的信鸽，马上把消息传回云州，禀报林帅！” “是！” 一只矫健的信鸽，从密探手中冲天而起，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朝着云州的方向疾飞而去。 …… 云州，帅府。 灯火通明。 林冲收到从梁山泊外围传回的蜡丸密报，看完里面誊抄的密约内容，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只是眼神愈发冰冷。 “宋江，你终究还是走了这条死路。” 他将密报递给一旁的朱武。 朱武看完，气得一拳砸在桌上：“这个狗贼！竟然真的敢卖国！哥哥，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带兵去平了梁山，剐了这卖国贼！” “不急。”林冲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让他再飞一会儿。”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深邃。 “传令下去，让鹰眼司立刻将这份密约的内容，原封不动地整理成册，用最快的速度，给我散播到整个河北，乃至京城！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他们口中的‘及时雨’宋公明，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是！”朱武领命，但还是有些不解，“哥哥，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直接出兵” 林冲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 “现在出兵，我们是剿匪。等消息传开，我们再出兵，那就是讨伐汉奸，是替天行道。到时候，不光是天下百姓，就连朝廷，都得捏着鼻子认下我们的功劳。你说，哪个更划算” 朱武恍然大悟，对林冲的谋划佩服得五体投地。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枢密院内，宿元景收到河北传来的加急密报，看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混账！宋江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怎么也没想到，宋江竟然蠢到去勾结辽国，这下彻底把他自己也拖下了水！一旦官家追查起来，他这个曾经暗中联络过梁山的人，也难逃干系。 “来人！立刻备轿，我要进宫面圣！”宿元景当机立断，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将此事上报官家，将自己摘干净。 而另一边，高俅府邸。 高太尉在收到同样的消息后，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啊！宋江这个蠢货，真是天助我也！” 他转头对自己那刚从云州死里逃生的侄子高铭说道：“立刻！派人去京城所有酒楼、茶肆散播消息，就说梁山匪首宋江，勾结辽人，意图卖国！把动静给我闹得越大越好！我倒要看看，宿元景那个老匹夫，这次怎么收场！”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林冲、宿元景、高俅三方势力的共同推动下，不出三日，一份详尽描绘了宋江卖国条款的传单，如雪花般洒满了大宋的北方。 “听说了吗梁山宋江把河北三州卖给辽国人了！” “我的天！这还是那个‘及时雨’宋公明吗这他娘的是个卖国贼啊！” “什么替天行道，我看是替辽人行道吧！” “呸！不要脸的东西！枉我们以前还敬他是条好汉！” 从酒馆到街头，从市井小民到士绅官吏，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宋江和梁山泊的名声，在短短三天之内，从云端跌落泥潭，被无数人唾弃。 梁山，聚义厅。 当山下的消息传回山上时，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宋江坐在虎皮椅上，听着小喽啰带回来的消息，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握着椅子的扶手，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是……是谁……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吴用站在一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情颓败。 “哥哥，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晚了。我们……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应对啊！” 话音未落，聚义厅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头领面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哥哥！不好了！山下……山下许多兄弟的家眷，都……都跑了！” “还有，咱们的几个粮仓，昨夜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