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道途受阻，心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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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府之内，万籁俱寂，唯有灵石灯散发出的柔和光芒，映照着秦望凝重的面容。 他盘膝坐在聚灵阵中央，周身灵气氤氲，如同实质的雾气般不断涌入他体内。 丹田气海之中，那浩瀚的液态灵力奔腾流转，色泽深邃蔚蓝，已然达到了一个极其磅礴的程度。 若论灵力之雄浑精纯，他自信不输于任何筑基后期的修士，甚至隐隐触摸到了那个无形的界限。 然而，就是这最后一步，这看似触手可及的筑基圆满之境，却如同一道无形而坚韧的壁垒，将他牢牢阻隔在外。 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引导着奔腾的灵力冲击那层壁垒。 灵力如同惊涛骇浪，一遍遍拍击着堤岸，声势浩大，却总是在最后关头，如同撞上了一层柔韧无比的薄膜，力道被悄然卸去，无法真正突破那层隔膜，达到那种传说中圆融无暇、自成循环的完美状态。 每一次冲击失败，灵力便会微微震荡、逸散，虽然很快又能重新凝聚，但那种功亏一篑的感觉，却如同细密的针尖，不断刺穿着他的耐心与自信。 “为何不行”秦望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 他内视己身，经脉宽阔坚韧，远超同阶；灵力精纯厚重，蕴含独特的湮灭特性；神识强大凝练，可洞悉细微。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具备了冲击筑基圆满的一切条件。 他的目光落在身前摊开的一枚玉简上，那是《天衍功》筑基篇的传承。 神识沉入，功法口诀早已烂熟于心，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最后那寥寥数语的总结，也是通往筑基圆满的关键之上： “筑基之极，灵力盈虚，念动法随，然欲达圆满，非力之穷尽，乃‘心’之归位。” “心……” 秦望喃喃念着这个字，眉头紧锁。这个字在功法中出现过多次，但在最终关口，它被单独提炼出来，赋予了决定性的意义。 可“心”究竟是什么 是意志是信念是道念还是某种更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尝试去理解。是像柳天逸师兄那样，拥有一颗一往无前、锐意进取的剑心吗可他秦望的道，并非纯粹的剑道，他的力量核心是水，是变化，是包容与湮灭并存。 是像柳云逸师兄那般，持身以正，守护律法的刚正之心吗他身为执法队长，自问行事无愧于心，铁面无私，但这似乎也并非他全部的本意，在执行律法时，他偶尔也会看到那些迫不得已的无奈，心中并非全无波澜。 还是像陆知远师兄，为了弥补自身短板，明知不擅战斗，却毅然领取任务，那颗勇于面对不足、追求圆满的“求全之心” 秦望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他回顾自己走过的路。 从杂役处备受欺凌的孤儿，到服食神秘野果改变命运；从外门小比崭露头角，到青木城下阵前封号“倾海”；从极北雪原生死搏杀，到如今慎刑峰砥柱中流……这一路，他凭借的是坚韧的毅力，是把握机缘的果决，是生死间的搏杀经验，是不断变强的渴望。 可这一切的背后，驱动他的“心”，到底是什么 是生存的本能是出人头地的欲望是守护宗门、报答师恩的责任还是单纯地追求力量，攀登更高的境界 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完全是。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能看到远处代表“圆满”的光亮，却找不到通往那里的路径。那层阻碍他突破的壁垒，并非来自灵力或肉身，而是源自这捉摸不定的“心”。 “若是陆师兄在便好了……”秦望下意识地想道。以陆知远博闻强识、善于思辨的才智，或许能为他拨开一些迷雾。 然而，陆知远早已闭关，寻求他自己的金丹大道，此刻怕是正处于关键时期，岂能打扰 至于其他相熟之人，柳云逸已晋金丹，道路不同，其剑心纯粹，未必能理解他这水元之力的复杂多变； 柳天逸贵为真传，身份悬殊，且其道在于星辰剑道，一往无前，与秦望所求似乎也非一路； 厉沧溟长老威严深重，秦望虽得其看重，但此类关乎自身道途根本的困惑，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请教。 一种深刻的孤独感，悄然涌上心头。修行之路，越到高处，越是孤独。前人经验可借鉴，却无法照搬。每个人的“心”都是独特的，需要自己去寻找，去印证。 他再次闭上双眼，不再强行冲击瓶颈，而是将心神彻底沉静下来，如同沉入一片无垠的深海。他开始细细回溯自己修行以来的每一次选择，每一次心境波动。 在流云集，为何会出手救助那萍水相逢的练气少年仅仅是因为交易而起的那点因果吗 在青木城下，面对强敌，阵前获封“倾海剑”时，心中涌动的，除了杀敌的决绝，是否还有一丝守护身后之人的意念 在极北冰川，于龙蟒口中夺取千年寒铁，除了升级法宝的渴望，是否也夹杂着对更强力量、掌控自身命运的执着 一次次执法任务中，铁面无私的背后，看到那些因触犯门规而家破人亡的景象时，内心深处，可曾有过一丝恻隐与叹息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如同破碎的镜片，映照出他复杂而真实的内心世界。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矛盾的自己：既有杀伐果断的冷厉，也有不易察觉的柔软；既有追求力量的渴望，也有对秩序与平衡的认同；既有独行其道的孤傲，也有对友情、师门的一丝眷恋。 这些碎片，似乎都与“心”有关，却又难以汇聚成一个清晰的核心。 “我的‘心’，究竟在何处它缺失了什么又渴望什么”秦望在心中无声地叩问。 洞府内依旧寂静，灵石灯的光芒柔和地洒落，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和那双充满了困惑与求索的眼睛。 筑基圆满的大门似乎近在咫尺，但那把名为“心”的钥匙，他却尚未找到。这一次的瓶颈，无关灵力，无关天赋，只关乎他对自我最深处的认知。 这或许是他修行至今，所面临的最艰难，也最重要的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