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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障共振通讯协议v0.1”像一层粗糙的滤网，勉强将无休止的精神“噪音”压制到了一个可以忍受的背景级别。生活，在这种诡异的平衡下，竟然也磕磕绊绊地运转起来，甚至……偶尔会透出一丝不合时宜的日常感。 沈砚依旧保持着他的精密作息。清晨六点，他会在二楼的“无菌区”完成个人清洁和设备预检，然后下楼准备早餐——通常是成分明确、配比固定的营养糊。而顾临渊，则会在他规律的脚步声中，迷迷糊糊地从沙发（或偶尔的客卧床上）爬起来，顶着一头乱毛，梦游般地飘进厨房。 “早啊，沈老师……”顾临渊打着哈欠，声音含混，顺手就从沈砚刚消毒过的料理台上摸走一个他自备的苹果，“协议测试第一条：非紧急情况，早晨八点前禁止传递任何复杂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数学公式和能量读数。” 这条是顾临渊强行加入v0.1补充条款的，理由是“保护甲方（他）的起床气权益”。沈砚当时面无表情地记录了，但确实遵守了。他只是淡淡瞥了顾临渊一眼，看着对方靠在流理台边，睡眼惺忪地啃着苹果，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偷食的仓鼠。一丝极微弱的、属于晨间慵懒和苹果清甜的感觉，不受控地通过连接溜了过来。沈砚不动声色地将其归类为“无效感官数据”，默默过滤。 早餐时间通常是“信号干扰”的高峰期。沈砚安静地进食，大脑却在处理着昨夜的数据分析结果，那些冰冷的数据流会不受控制地通过连接，变成顾临渊脑中的“背景音”。 “我说，”顾临渊咬着苹果，忍不住吐槽，“你能不能别在吃早饭的时候‘播放’那些微生物菌落分布图很影响食欲好吧” 沈砚抬眼看他，咽下最后一口营养糊：“根据协议，level 1状态下，你有权启用‘精神锚点’进行屏蔽。” “祖师爷的脸看多了也会腻啊！”顾临渊理直气壮，“而且一大早的，多不吉利！” 他嘴上抱怨着，却也没有真的启动锚点，只是任由那些杂乱的数据流像无线电杂音一样在意识边缘嗡嗡作响，奇异地，竟也成了一种陪伴。 沈砚没再理他，起身收拾餐具。顾临渊看着他一丝不苟地将碗勺放入特定消毒格，突然灵机一动，通过连接传递了一个意念图像：一个咧着嘴大笑的、简笔画风格的太阳。 沈砚的动作顿了一下。一股毫无缘由的、浅淡的暖意，像羽毛般轻轻搔过他的神经末梢。他转过头，看向顾临渊。 顾临渊正歪着头看他，眼睛里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像是在观察一个精密仪器对非常规输入的反应。 沈砚沉默了两秒，似乎在处理这个不符合任何预设编码的“无效信号”。最终，他没有回应，也没有斥责，只是转回头，继续他未完成的清理工作。但顾临渊分明“感觉”到，那持续不断的、冰冷的数据流背景音，似乎……停顿了那么一瞬。 白天，他们各自忙碌。沈砚在二楼他的“无菌舱”里分析数据，研究那个神秘标记，或者优化他的清理装备。顾临渊则在一楼，时而对着城市地图写写画画，时而摆弄他那些符纸铜钱，时而又瘫在沙发上，戴着耳机沉浸在他的动漫游戏世界里。 通过那无形的连接，他们能模糊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状态：沈砚那边是高度集中的、带着轻微电子设备嗡鸣的“工作频率”；顾临渊这边则是散漫的、跳跃的、夹杂着各种情绪碎片的“休闲波段”。偶尔，沈砚需要绝对安静时，会发送一个“蓝色立方体”静默请求。顾临渊大多时候会配合地切换到“祖师爷画像”屏保模式，但有时也会故意捣乱，回传一个“打哈欠的熊猫头”表示抗议。 这种无声的、“协议”框架下的互动，成了他们之间一种古怪的交流方式。 傍晚，沈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走下楼梯进行每日的公共区域基础消毒。顾临渊通常会在这个时候点外卖，并且会习惯性地问一句：“沈老师，今天‘试毒’不点了家新开的轻食，保证符合你的‘实验室标准’。” 沈砚从不接受，但顾临渊每次都会问。而沈砚发现，自己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在消毒水的味道里，混杂进一丝来自楼下的、不同的食物香气。那不再是需要警惕的“污染源”，而成了标记一天时间流逝的、某种……背景参数。 夜晚，当城市安静下来，那种通过连接感知到的、对方的“存在感”会变得更加清晰。沈砚能“听”到顾临渊平稳的呼吸和偶尔翻身时沙发的细微声响，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他睡梦中松弛而温暖的精神状态。而顾临渊，则能在半梦半醒间，隐约捕捉到沈砚那边如同精密仪器待机般的、极低频率的思维涟漪，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秩序感。 他们依旧是两个世界的人，被一根冰冷的锁链强行绑在一起。争吵、嫌弃、互相干扰依旧是日常。但在这些噪音之下，某种基于“共存”的、极其脆弱的默契，正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滋生。 就像两台频率迥异的仪器，在持续的相互干扰中，竟也意外地找到了一种方式，在共享的波段里，容忍着彼此的噪音，也……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这根锁链，依然是束缚。但在这漫长而压抑的“尘起”之卷末尾，它似乎也不再仅仅意味着痛苦与挣扎。那些不经意间流窜的温暖碎片，那些无声达成的微小默契，那些被迫共享的日常瞬间，都在悄无声息地，为这冰冷的连接，镀上了一层极其微弱的、属于“人”的温度。 风暴尚未平息，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在此刻，在这间被迫共享的“安全屋”里，他们找到了一种方式，在命运的洪流中，暂时地……并肩而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