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童谣与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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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据点的寂静，是被样本一声突兀的、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呓语打破的。 顾临渊正盘膝坐在小辉的蕴灵玉符旁，以自身温养的灵力辅助那枚“魂络守护符”进一步稳固残魂。而沈砚，在经历了数据反冲的惊险后，虽然采纳了顾临渊“不要硬来”的建议，却并未真正休息，转而开始系统性地整理和交叉验证已破译的伊莉西亚笔记与非敏感lambda数据碎片。 就在这相对“平和”的间隙，躺在角落拘束床上的样本猛地抽搐了一下，不再是之前那种痛苦挣扎，而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线牵引着，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却又刻意拉长了调子的音节。 顾临渊瞬间睁开眼，灵力感知如同蛛网般蔓延过去，捕捉着那异常的波动。“他不对劲……好像在说什么” 沈砚也立刻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护目镜下的目光锐利地投向样本，同时调高了环境声音采集器的灵敏度和降噪等级，将样本发出的声音从背景噪音中剥离、放大。 断断续续的、带着一种扭曲童稚感的吟唱，在寂静的据点内清晰地回荡开来： “…月尖尖…挂树梢…塔高高…碰不着…” （声音尖细，带着点孩童数星星般的天真，但“塔”字的发音格外扭曲） “…魂儿飘飘…像气球…线断了…找不着家…” （语调变得飘忽，带着茫然的悲伤） “…桥晃晃…木头老…水深深…有暗礁…” （节奏变得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危险边缘） “…钥匙叮当…怀里藏…门开开…见阎王…” 最后一句，那“见阎王”三个字，样本几乎是嘶哑着、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挤出来的，随即，他身体一软，再次陷入昏沉，仿佛刚才那诡异的表演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一股寒意无声地窜上顾临渊的脊背。这绝不是一个正常孩童，甚至不是一个神志清醒的成年人能吟唱出的东西！它像是一首被恶意篡改、浸透了不祥的安魂曲！ 沈砚已经将完整的音节记录并输入分析系统，他的脸色同样凝重。“韵律结构分析，符合某种流传于特定区域（数据缺失）的古老童谣变体。关键词：‘塔高高’——高度指向‘通天塔’；‘钥匙叮当’、‘门开开’——极大概率隐喻启动‘通天塔’或‘共鸣器’的关键要素及其使用方式。” 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将这首扭曲童谣与伊莉西亚笔记中关于“通天塔需要特定频率源作为初始连接钥匙”的论述并置，同时调取了从lambda数据中恢复的、关于早期实验体能量共振频率的零散记录。 “逻辑链正在闭合。”沈砚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致命拼图后的冰冷锐利，“‘彼岸’大规模植入烙印，目的至少是双重的：一，筛选并标记合适的灵魂，作为‘魂络编织’的材料和‘通天塔’运行的‘燃料’；二，在庞大的样本基数中，寻找天然或后天契合‘钥匙’频率特质的个体。” 他的视线投向昏睡的样本，调出了之前对其身上那个古老印记的深度能量扫描图。“这个印记，结构古老而稳定，与‘魂络编织’的暴力干涉截然不同。它更像一个天然的、高敏感度的‘能量谐振器’。样本本身，很可能就是一把‘彼岸’正在寻找的、或者说……已经标记在案的‘备用钥匙’。” 顾临渊走到样本床边，低头看着那张因昏睡而暂时平静、却依旧残留着惊惧痕迹的脸，心情复杂。“所以，他被盯上，不只是倒霉成了实验品，还因为他本身就有成为‘钥匙’的‘资质’这鬼童谣……” “推测是烙印在无意识状态下，将某种深层的、关于‘钥匙’使用条件或仪式流程的指令信息，以载体潜意识中能理解的、被扭曲的象征形式释放了出来。”沈砚进一步分析，“这并非完整的‘说明书’，但提供了关键的方向和隐喻。‘月尖尖’可能指代特定时间或天象；‘桥晃晃、水深深’暗示了具体的地理环境特征；‘钥匙怀里藏’或许是指‘钥匙’需要处于某种特定状态或被特殊能量包裹……” 他立刻将这首童谣设定为最高优先级线索，动用所有可用的计算资源，在城市历史地理数据库、天文记录、民俗传说档案以及所有与“彼岸”相关的、已知或可疑的地点信息中，进行多维度、模糊匹配的交叉检索。 据点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服务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和高负荷运算时散热风扇加速的声响。顾临渊能感觉到沈砚那边传来的、高度集中的精神波动，如同精密仪器锁定目标前的最后校准。他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守在一旁，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之前透支的损耗，同时警惕着外界可能出现的任何风吹草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沈砚眉头微蹙，似乎检索遇到瓶颈时，他那个独立的、与“夜莺”单线联系的加密通讯器，再次传来了接收到信息的微弱震动。 这次的内容比上一次更加简洁，却带着更强的紧迫感： 【快走。灰雀盯上归墟了。 河口区，三号废弃滤水厂，明日丑时。 勿回此讯。——夜莺】 信息后面附带着一个精确的坐标。 “灰雀……”顾临渊看着这个名字，眼神一厉，“是那个穿灰衣服的杂碎” “‘夜莺’再次预警，确认‘灰雀’是独立威胁，并直接指出了我们可能暴露的危险。”沈砚快速将坐标输入地图系统，“河口区，三号废弃滤水厂……那里位于城市边缘湿地，水道废弃，桥梁众多，且厂区结构复杂，深处有大型沉淀池，符合童谣中‘桥晃晃、水深深’的部分特征。” 他将坐标点与刚刚根据童谣关键词初步筛选出的几个可疑区域进行比对，发现这个滤水厂恰好位于其中一个重点关注区域内！ “巧合”顾临渊挑眉。 “概率低于百分之七。”沈砚冷静地判断，“‘夜莺’在这个时间点，提供这个地点，与样本吟唱出的线索产生高度关联。这更像是一个……精心安排的‘邀请’，或者说，一个我们必须赴约的‘局’。” 两人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继续留在相对安全的归墟之地，固然可以争取更多解析数据的时间，但“灰雀”的威胁迫在眉睫，被动躲藏只会让他们逐渐失去所有主动权。而这个突然出现的、与关键线索紧密相连的“邀请”，虽然风险未知，却也可能是一个打破僵局、获取情报、甚至找到潜在盟友的机会。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溜溜。”顾临渊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清脆的声响，眼中重新燃起那种混合着痞气与战意的光芒，“躲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直接去会会这个‘灰雀’，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砚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关闭非必要设备，将最重要的数据核心、守护符模板、小辉的蕴灵玉符以及必要的便携装备整理打包。“同意。风险可控范围内，主动介入是获取信息的最优策略。我们需要了解‘灰雀’及其背后势力的立场，需要关于‘钥匙’和‘通天塔’的更确切情报。” 他的动作高效而迅速，带着一种临战前的冷静决断。在将最后一件装备放入战术背包时，他抬起头，目光透过护目镜落在顾临渊身上，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 “我们一起去。” 没有多余的言语，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钧重量。顾临渊听懂了其中的意味——这不是分工，不是试探，而是将背后完全交付的宣告。 他咧嘴一笑，上前一步，利落地将依旧昏沉的样本扛上肩头，动作看似粗鲁，实则用灵力小心地护住了对方的心脉。“那还用说这种热闹，少了我顾临渊怎么行” 童谣的低语仿佛还在废弃的管道中幽幽回荡，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河口之约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危险的面纱。他们带着谜题的碎片、守护的微光，以及彼此之间愈发坚韧的联结，再次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都市阴影下的迷雾之中。前方的滤水厂深处，等待他们的，是答案，还是更深的陷阱唯有亲临，方能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