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残响与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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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泵站外的晨光带着雨后的澄澈，却驱不散弥漫在沈砚和顾临渊心头的凝重。短暂的休憩如同偷来的时光，现实的危机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 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处临时的避风港，重新踏入泥泞的湿地。身体状况依旧糟糕，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沈砚的后背伤口需要专业处理，顾临渊的双臂也远未到能发力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们几乎弹尽粮绝。 “得想办法找到韩铮，或者搞到补给。”顾临渊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水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觉得喉咙像是在冒火。 沈砚的目光扫过四周，lambda容器的感知全力运转，分析着风向、湿度、地面痕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韩铮引开部分追兵，生还概率低于百分之四十。优先寻找稳定水源和可临时栖身的隐蔽点。” 他的判断冷静得近乎残酷，但顾临渊知道这是最理性的选择。他点了点头，努力调动起残余的灵力，试图感知周围环境中水汽的浓度和流向。 “那边。”顾临渊指向东北方向，“水汽更浓，而且……有种很淡的、类似薄荷的清冽感，可能是有活水泉眼。” 沈砚没有质疑，两人调整方向，朝着顾临渊所指的方向艰难前行。湿地地形复杂，看似平坦的地面下可能隐藏着吞噬一切的泥沼，茂密的芦苇丛中也未必安全。 行进了约莫半小时，前方果然出现了一小片地势稍高的土坡，坡下隐约传来潺潺的水声。拨开一人多高的芦苇，一眼仅有脸盆大小、但水质清澈见底的泉眼出现在眼前，泉眼周围长着几丛散发着清冽气息的不知名草叶。 确认周围安全后，两人几乎是扑到泉眼边，贪婪地掬起清冽的泉水畅饮。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滋润着干涸的身体，带来一丝久违的生机。 补充了水分，又小心地清洗了一下伤口周围，两人靠坐在泉眼旁的土坡背阴处，稍作喘息。 沉默中，之前被生死危机暂时压下的、那些源于前世记忆的碎片，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顾临渊看着沈砚低头处理后背伤口的侧影，那道袍少年与研究员的身影，与眼前之人重叠又分离。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涩：“老沈……那些记忆……你信吗” 沈砚缠绷带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声音平静：“记忆能量特征与灵魂波动吻合度极高，非外力植入。可信度，百分之九十以上。” “所以……”顾临渊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复杂，“上辈子，咱俩真是……那种关系” 他问得含糊，但意思明确。那些记忆碎片中，两个身影之间流淌的，绝不仅仅是战友或同伴的情谊。 沈砚系好绷带，抬起头，看向顾临渊。晨光落在他眼中，让那片冰原似乎也染上了些许温度。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重要吗” 顾临渊一愣。 沈砚继续说道：“前世因果，已成定局。重要的是现在。”他的目光落在顾临渊依旧无法用力的双臂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现在，你是顾临渊，我是沈砚。我们是搭档。” 他的话语依旧简洁，甚至带着他特有的理性，但顾临渊却从中听出了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无论前世如何，今生，他们之间的联系，由他们自己定义。 顾临渊看着沈砚那双平静却深邃的眼睛，心中的那点迷茫和纠结，忽然就散了大半。他咧嘴笑了起来，尽管扯动了伤口，笑容却真实了许多。 “没错。”他重重地点了下头，“管他上辈子是啥，这辈子，道爷我认准你这个搭档了。” 有些东西，无需言明，早已心照不宣。 就在这时，沈砚一直带在身上的、那部从气象站带出的加密通讯器，突然发出了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嘀嘀”声！ 两人同时精神一振！ 沈砚立刻拿出通讯器，只见屏幕上原本沉寂的信号指示灯，正以一种特定的、间隔较长的频率，微弱地闪烁着！ “是韩铮！”顾临渊认出了那个约定的求救信号回复频率，“他还活着！他在尝试联系我们！” 沈砚快速操作着通讯器，试图锁定信号源并建立稳定连接。然而，信号极其微弱，且受到严重干扰，时断时续，无法进行语音或数据传输，只能勉强接收到这个代表“安全，等待联系”的简单脉冲信号。 “信号源方向……西南。”沈砚根据脉冲强度和衰减模型快速判断，“距离……超过二十公里。他在移动，或者信号经过了多次中继。” 西南方向，正是他们来时城市的方向。 “他还活着，而且暂时安全。”顾临渊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但这么远的距离，信号又这么差，我们怎么找他而且，这会不会是陷阱” “信号加密方式未被破解，是韩铮本人的标识。”沈砚分析道，“陷阱可能性低于百分之十五。但他处境必然不乐观，否则不会使用这种低效且容易被捕捉的联络方式。” 他收起通讯器，目光投向西南方。“我们需要进入城市边缘区域，寻找信号更强的中继点，或者……等他给出更明确的位置信息。” 进入城市区域，意味着更高的暴露风险。“彼岸”和“肃清者”的耳目无处不在。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走吧。”顾临渊撑着地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酸痛的身体，“总比在这鬼地方当野人强。” 沈砚也站起身，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除了那部通讯器，他们几乎一无所有。 前路未卜，危机四伏。 但有了明确的目标，总好过在迷茫中挣扎。 两人再次上路，朝着西南方向，向着那座隐藏着无数阴谋与危险的城市，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去。 残响未绝，新的讯号已然传来。第四卷的网，正悄然向着他们收紧。而他们，也将主动踏入这罗网之中，去寻找盟友，去寻找真相，去撕开这笼罩一切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