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归途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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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节池内的死寂被两人粗重的喘息声打破。手电光柱扫过满地狼藉——散落的怪异白骨，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带着冰冷怨念的能量余烬。 顾临渊借着沈砚手臂的力量站直身体，但脚步明显虚浮，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不断渗出冷汗。最后那一道血符，几乎抽空了他仅存的灵力，灵魂层面的震荡让他感觉头脑发昏，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能走吗”沈砚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扶着顾临渊肩膀的手稳而有力。扫描仪的数据显示顾临渊的状态很差，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阴气深重的地方。 “废话……当然能。”顾临渊试图扯出一个惯常的、满不在乎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吃力。他推开沈砚的手，想自己走，刚迈出一步，腿一软，差点栽倒。 沈砚眼疾手快地再次扶住他，这次直接将他一条胳膊架在了自己肩上。“节省体力。原路返回。” 顾临渊还想嘴硬，但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让他把话咽了回去。他能感觉到沈砚架住他时，手臂肌肉的坚实，以及透过衣物传来的、属于沈砚的、那种稳定而偏低的体温。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伴随着强烈的虚弱，一起涌了上来。 “妈的……这次亏大了。”他低骂一句，终于不再逞强，将大部分重量交给了沈砚。 返程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狭窄的管道内，两人几乎是紧贴在一起前行。沈砚承担了大部分的负重和引路任务，他一手举着手电，另一只手牢牢环住顾临渊的腰侧，以支撑他虚软的身体。顾临渊则半靠在他身上，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运转残存的一丝灵力平复灵魂的震荡。 这种极致的靠近，让“灵障共振”的效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 沈砚能清晰地“感觉”到顾临渊体内灵力的枯竭与紊乱，像一口即将见底的井，每一次微弱的灵力流转都带着艰涩的痛感。他能“共享”到那种灵魂受创后的虚弱与冰冷，仿佛自己的精神核心也蒙上了一层寒霜。同时，顾临渊因无力而生的烦躁、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依赖他人的别扭，也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地传递过来。 这感觉并不好受。像被迫分担了一场重病，身心都感到一种拖拽式的疲惫。 而顾临渊这边，感受则更为复杂。他能“感知”到沈砚为了支撑他而额外消耗的体力，肌肉的紧绷与乳酸堆积的酸痛感隐约传来。更能清晰地“捕捉”到沈砚精神领域里，那因为要同时处理环境数据、导航、支撑他体重以及承受他负面状态“溢出”而超负荷运转的“噪音”。那噪音比平时更加密集、高频，带着一种压抑的焦灼。 但在这片焦灼的“噪音”海洋中，顾临渊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信号”——一种被沈砚极力压制着的、名为“担忧”的情绪。它很微弱，藏得很深，混在无数理性分析和风险评估的思绪碎片里，却像黑暗中一点微弱的星火，透过共振，清晰地映照在他的感知里。 这家伙……是在担心他 这个认知让顾临渊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瞬。他偏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沈砚的侧脸。在手电晃动的光影下，那张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唇线紧抿，只有额角细微的汗珠和偶尔快速滑动的喉结，泄露着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 “喂……”顾临渊声音沙哑地开口，“沈砚……你心跳有点快。”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黑暗，语气平淡无波：“负重行进及应对潜在风险导致生理性心率加速。正常现象。” “是吗……”顾临渊拖长了调子，把头靠得离沈砚的肩膀更近了些，几乎能听到他胸腔里那确实比平时更有力的搏动声。他闭上眼，不再说话，嘴角却极轻微地弯了一下。 通过共振，一丝混合着了然、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暖意的情绪，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渗入沈砚那片正超负荷运转的精神领域。 沈砚架着他的手臂，无声地收得更紧了一些。 剩下的路程，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脚步踩在淤泥里的噗嗤声，以及那无声无息、却在灵魂层面紧密交织的共振连接。 终于，前方出现了涵洞口微弱的天光。 沈砚几乎是半抱半扶地将顾临渊从洞口弄了出来。重新回到相对开阔的地面，虽然天色依旧阴沉，但那股萦绕不散的阴冷气息总算淡去了不少。 顾临渊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地上，仰头大口喘着气，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 沈砚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状态，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管高效营养剂和一瓶水递过去：“补充能量和水分。你的身体急需。” 这次顾临渊没有嫌弃，接过来老老实实喝了下去。温热的流质食物下肚，确实带来了一些力气。 沈砚则走到一边，开始联系安全屋的系统，确认返回路线的安全，同时整理刚才在调节池收集到的、关于“泣灵”和那些怪异骨骼的少量数据样本。 顾临渊看着沈砚忙碌的背影，看着他被泥土弄脏的裤脚和依旧挺直的脊背，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 “谢了。” 沈砚操作终端的手指顿了顿，没有回头。 过了几秒，他才淡淡地回应：“任务需要。” 顾临渊嗤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躺倒在草地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丝丝灵力，以及……灵魂深处，那因为另一道坚定存在的“频率”而带来的、奇异的稳定感。 虽然过程狼狈，代价不小。 但好像……也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