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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驱散了夜的沉寂，却驱不散萦绕在安全屋内的凝重。小辉的残魂在拟态安魂环境中安静沉浮，仿佛一个沉睡的婴儿，暂时隔绝了外界的残酷。但沈砚和顾临渊都知道，这份平静之下，埋藏着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秘密。 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整，顾临渊的精神力恢复了大半，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神采，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沈砚则一如既往地高效，已经将昨夜提取到的记忆碎片进行了初步分类和关键信息标注。 两人再次坐到操作台前，准备进行更深层次的分析。这一次，他们决定尝试一种更为深入、也更为冒险的方式——通过“灵障共振”的level 2主动通讯，在分析关键记忆片段时，进行短暂的感官与情绪同步。 “记忆碎片中蕴含的不只是视觉和听觉信息，”沈砚解释道，语气严肃，“还有当时附着的强烈情绪和身体感觉。同步这些，可能有助于我们理解‘灵韵’提取的具体过程，甚至感知到那些研究人员不经意间流露的细节。” 顾临渊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将不再是旁观者，而是需要短暂地、切身地去“体验”小辉曾经承受过的痛苦。这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 “来吧。”顾临渊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得有人知道那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们选择了那段关于“剥离实验”的、最为模糊也最为关键的记忆碎片作为首个同步对象。 沈砚构建起稳固的精神“锚点”，如同风暴中的灯塔。顾临渊则放松心神，将自身的感知与沈砚的“锚点”连接，然后，两人同时将意识沉入那段被提取出来的、闪烁着不祥紫光的记忆片段中。 瞬间，冰冷的束缚感扼住了四肢！视野里是刺眼的无影灯和金属反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强行抽离身体的剧痛贯穿了每一根神经！耳边是仪器单调的嗡鸣和研究人员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记录声！绝望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所有思绪…… 这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三秒，沈砚便强行切断了同步。 “咳……”顾临渊猛地向后仰倒，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种极致的痛苦和绝望，即使只有一瞬，也足以让人心神俱震。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沈砚的状态同样不好。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紧抿的嘴唇失去了一丝血色，护目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却也无法完全掩饰那一闪而过的、属于生理性不适的波动。他的指尖在终端屏幕上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记录下刚才同步感知到的细节：那种灵魂层面的撕裂感、某种高频能量介入的独特波动、以及一个研究人员袖口沾染的、不同寻常的荧光粉末痕迹。 通过依旧紧密连接的“共振”通道，两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心中翻涌的、尚未平息的惊悸与愤怒。那不再是模糊的情绪噪音，而是如同实质般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彼此的心头。 顾临渊撑着身子坐起来，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看向沈砚，想扯出个笑容，却失败了，最终只是声音干涩地问：“你……没事吧”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他关闭了终端，站起身，走向厨房。过了一会儿，他端了两杯温水回来，将其中一杯不由分说地塞到顾临渊手里，另一杯自己拿着，却没有喝，只是用微凉的杯壁贴着额头，似乎在借助那点凉意平复精神上的灼痛。 “下次同步，时间控制在两秒内。”沈砚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并且，需要至少间隔一小时。”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源自对彼此承受极限的清晰认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名为“保护”的意味。 顾临渊捧着水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暖意，又看了看沈砚难得流露出的、近乎脆弱的疲惫神态，心中的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只是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地坐在那里，靠着杯中的温水和彼此通过连接传递过来的、微弱却确实存在的支撑感，慢慢消化着那短暂同步带来的巨大冲击。 过了好一会儿，顾临渊才感觉那股令人作呕的冰冷绝望感稍稍退去。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试图打破这过于沉重的气氛：“妈的……这‘灵韵’……根本就是用灵魂熬出来的油……‘彼岸’这帮人，真该下十八层地狱！” “愤怒是动力，但不是方法。”沈砚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他放下水杯，重新打开终端，“记录下的高频能量波动和荧光粉末是关键线索。需要追查能量源和粉末成分。” 他的理性迅速将情绪压下，重新投入到解决问题的轨道上。但顾临渊能“感觉”到，那份冰冷的愤怒并未消失，只是被更深地埋藏了起来，化为了更加专注和坚定的调查意志。 这时，顾临渊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他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肚子。 沈砚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向厨房。这一次，他没有拿出营养糊，而是打开了冰箱——里面塞满了顾临渊之前点的各种外卖半成品和食材。他沉默地拿出鸡蛋、面包和牛奶，动作略显生疏地开始准备一份最基础的早餐。 顾临渊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砚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个洁癖严重、饮食如同精密计算的沈砚，居然在……做早饭还是用他这些“来历不明”的食材 “沈老师……你……”顾临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保持体力是高效工作的基础。”沈砚背对着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你的身体机能显示能量储备不足。” 很快，两份简单的煎蛋和烤面包片摆上了桌。卖相普通，甚至鸡蛋边缘有些焦糊，但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却散发着难以抗拒的温暖香气。 顾临渊看着面前这份堪称“奇迹”的早餐，又看了看坐在对面、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耳根似乎微微泛红的沈砚，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惊讶，有感动，还有一种……暖洋洋的，让他鼻子微微发酸的东西。 他拿起筷子，夹起煎蛋咬了一口，味道……其实很一般，盐放少了。但他却吃得格外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好吃吗”沈砚看着他那副样子，难得地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不确定 顾临渊抬起头，对上沈砚的目光，咧嘴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嗯！好吃！特别好吃！”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也照亮了两人之间那无声流淌的、超越言语的暖意。 共感的重量，让他们更深切地理解了彼此的伤痛与坚持。而这顿简单甚至笨拙的早餐，则像是一道微光，悄然照进了他们被冰冷现实和沉重秘密占据的世界，预示着某种更加柔软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