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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容器中小辉的残魂光芒微弱，如同即将熄灭的星火。顾临渊嘴角那抹未擦净的血迹刺眼地昭示着刚才那场失控的后果。沈砚僵立在原地，那句生硬的“抱歉”在寂静中回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顾临渊没有再看沈砚，他全部的心神都系在那团微弱的光晕上。他盘膝坐下，不顾自身精神力的震荡，再次催动固魂安神的法咒，金光比之前更加柔和，如同母亲安抚受惊的婴孩，一点点渗透进小辉几乎溃散的魂体。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在强忍着极大的痛苦。 沈砚看着顾临渊强撑的背影，以及通过连接清晰传递过来的、那混合着担忧、痛苦和一丝细微忌惮的情绪，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那不受控的力量，不仅可能毁掉线索，更可能……伤害到眼前这个虽然聒噪散漫，却一次次与他并肩、甚至为他挡下冲击的“搭档”。 一种陌生的、名为“懊悔”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精密运转的思维核心。 他沉默地走到操作台前，调出刚才能量对冲的详细数据，试图分析自己失控的原因，以及如何避免。但那些冰冷的数据流，此刻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翻涌的混乱。 就在这时，容器中的小辉残魂再次出现了异动！但这一次，并非失控的暴走，而是那微弱的、乳白色的光晕边缘，开始渗透出丝丝缕缕极淡的、与之前“剥离实验”记忆碎片中相似的暗紫色能量丝线！这些丝线如同有生命的寄生虫，在小辉的魂体内蠕动、蔓延，散发出一种不祥的、带着强烈污染意味的气息！ “这是……！”顾临渊瞳孔骤缩，他的灵觉清晰地感知到，这暗紫色能量并非小辉自身所有，而是外来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能量印记！正是这个印记，在感受到外界探查（尤其是沈砚刚才那强大的精神力刺激）时被激活，不仅加剧了小辉的痛苦，更可能在持续侵蚀和……定位他的魂体！ “是追踪标记！”沈砚瞬间明白了过来，声音冰冷彻骨，“‘彼岸’在他灵魂深处种下的！不仅仅是追踪，可能还有……远程激活或销毁的后门！” 这个发现让两人遍体生寒！他们救回来的不只是一个证据，更是一个可能随时爆炸的炸弹！ 必须立刻清除这个标记！ 然而，这标记深植于小辉脆弱的魂体核心，与他的痛苦记忆紧密缠绕，强行剥离无异于对他进行第二次“剥离实验”，很可能直接导致他魂飞魄散！ 就在这进退维谷的危急关头，沈砚看着那蔓延的暗紫色丝线，以及顾临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脑海中那些被封锁的、关于实验室的破碎记忆，如同被钥匙打开了一般，再次不受控制地涌现！ 冰冷的束缚……刺眼的灯光……穿着白大褂、看不清面容的人影……还有……一种类似的、试图侵入他意识、刻印下某种东西的、令人作呕的异物感…… “呃！”沈砚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那些被他强行遗忘、压抑的记忆碎片，带着强烈的感官冲击和精神污染，如同病毒般在他的意识领域里肆虐！ “沈砚！”顾临渊惊呼一声，顾不上小辉，立刻起身扶住几乎要倒下的沈砚。他触碰到沈砚的手臂，发现那触感冰得吓人，并且在剧烈地颤抖。通过连接，他“感觉”到的是一片混乱、狂暴、充满痛苦与抗拒的精神风暴，远比小辉的失控更加可怕！ 沈砚猛地挥开顾临渊的手，眼神在瞬间变得空洞而锐利，仿佛透过顾临渊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声音嘶哑而破碎：“……别碰我！……滚开！” 这是他第一次对顾临渊展现出如此直白的、近乎敌意的抗拒。 顾临渊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沈砚那副仿佛被困在噩梦中的样子，心中巨震。他明白了，沈砚的失控并非无缘无故，那深埋的过去，那可能与“彼岸”息息相关的创伤，被眼前这相似的邪恶标记彻底引爆了！ 他没有因为沈砚的呵斥而退开，反而再次上前，不顾沈砚下意识的挣扎，用尽全力将他紧紧抱住！不是束缚，而是一种笨拙却坚定的锚定。 “沈砚！看着我！”顾临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一种沈砚从未听过的、近乎恳求的意味，“是我！顾临渊！这里没有白大褂！没有实验室！你安全了！冷静下来！” 沈砚的身体依旧僵硬，挣扎的力道大得惊人，那失控的精神力如同利刺，无差别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也刺痛着紧紧抱住他的顾临渊。 但顾临渊没有松手。他忍着精神层面被冲击的剧痛，一遍遍地、固执地在他耳边重复：“是我……顾临渊……我们在一起……没事了……” 渐渐地，沈砚挣扎的力道变小了。那狂暴的精神风暴在顾临渊那近乎固执的、带着体温的拥抱和一遍遍的确认中，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岸边。他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空洞的眼神逐渐聚焦，最终，落在了顾临渊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担忧和坚定的脸上。 “……顾……临渊”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恍惚。 “对，是我。”顾临渊松了一口气，却依旧没有松开他，他能感觉到沈砚的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那层冰冷的盔甲碎裂后，暴露出来的是从未示人的脆弱，“你刚才……吓死我了。” 沈砚沉默地看着他，看着对方苍白的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后怕和担忧，感受着通过拥抱传递过来的、真实而温暖的体温，以及连接中那稳定而有力的支撑感。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情感淹没了他——是狼狈，是羞耻，却也有一种……溺水之人终于抓住浮木般的、可耻的安心。 他闭上了眼睛，将额头轻轻抵在顾临渊的肩上，这是一个近乎依赖的姿势。冰层，在这一刻，出现了深刻的裂痕。 “那个标记……”沈砚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冷静，“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危机并未解除，小辉魂体内的毒素仍在蔓延。但经过这场失控与守护的风暴，某种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他们看到了彼此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面，却也在这破碎的废墟上，建立起了更加真实、也更加牢固的联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