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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浩浑身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猛地转过头。 当他看到站在门口，身姿笔挺、面容冷峻的林恒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里只剩下绝望。 那对村民夫妇也被这突然出现的新“士兵”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林恒。 林恒没有理会村民，目光落在刘浩身上，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出来。” 院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打破了农家小院里那脆弱的平衡。 灯光下，刘浩那张沾满泥土和泪痕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看着门口那个如同标枪般挺立的身影，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发不出任何声音。 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那对被惊扰的村民夫妇，原本对着刘浩是既有同情，又有不知所措的警惕，此刻看到又一个穿着同样军装、但气势截然不同的人出现，更是紧张地后退了半步，中年男人下意识地将老妇人挡在了身后。 院墙外的阴影里，赵新握着冰凉的信号枪，手心全是汗。 他看到林恒就这么一个人进去了，心脏咚咚直跳，一种想要立刻冲进去帮忙的冲动涌上心头。 这里毕竟是村子，万一村民不理解，或者刘浩情绪彻底失控…… 他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急促地朝着院门里喊了一声： “恒哥，一起……” 话没说完，就被林恒打断了。 林恒甚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失魂落魄的刘浩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出来： “别刺激他。” “在这里等，随时准备信号。” 赵新喉头滚动了一下，林恒的声音里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冷静和力量。 他瞬间明白了林恒的意思——人越多，场面越混乱，刘浩本就紧绷的神经可能立刻崩断。 他用力点点头，不再犹豫，身体重新隐入墙外的黑暗，手指紧扣着信号枪的扳机，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院内的一切动静。 院子里。 短暂的死寂之后，刘浩像是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积攒的恐惧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 “林恒！” 他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带着破音的哭腔。 “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我要回家！我要等我爸妈来接我！你走开！！” 他像一头受伤的幼兽，朝着林恒胡乱地挥舞着手臂，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眼泪和鼻涕糊满了脸，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那对村民夫妇被他这癫狂的样子吓得又是一缩，看向林恒的眼神充满了询问和不安。 林恒面对刘浩的崩溃，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既没有不耐，也没有过分的同情，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如同磐石。 他没有立刻去回应刘浩，而是先转向那对明显受惊不小的村民，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大叔，大婶，别害怕。” “我是他战友，不是坏人。” “这小子……新兵，可能训练压力大了点，一时想不开跑了出来。” 林恒的解释简单直接，带着军人特有的坦诚。 “我们不是来抓他的，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确认他是不是安全。” 他的声音沉稳清晰，条理分明，无形中驱散了村民夫妇一部分的紧张感。 中年男人紧绷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一些，但眼神依旧警惕。 说完，林恒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几乎崩溃的刘浩。 他没有上前，只是保持着一个既能表明立场又不至于逼迫太甚的距离，声音依旧是那种平稳的调子： “刘浩，冷静点。” “你吼解决不了问题。” “没有人说现在就要强行带你回去。” 刘浩的吼叫因为林恒这几句平静的话语而卡顿了一下，他用通红的、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林恒，胸膛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 “你骗人！” 他嘶吼道，声音因为用力而更加沙哑。 “你们肯定是一伙的！找到我就要把我押回去！我不信！” “我给我妈打电话了！我妈说了！她和我爸马上开车来接我！他们会带我走的！”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强调着。 “你回去！你告诉连长！我在这里等我爸妈！我不回部队了！！” 林恒静静地听他说完，脸上那份军人特有的坚毅没有丝毫动摇。 “你给你父母打电话，这是你的权利。” 他的语气不带丝毫嘲讽，只是在陈述事实。 “但是，在你家属或者上级明确的命令抵达之前，按照部队纪律，你的人身安全必须由我们负责看护。” “这不是抓你，是规定，也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林恒的话语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刘浩心中那不切实际的幻想火焰。 他很清楚，林恒说的是事实。 在部队的体系里，他此刻的行为已经是严重的违纪，甚至可以定性为逃兵。 父母就算来了，也不可能直接把他从部队手里“带走”。 “我……” 刘浩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种无力感和绝望再次将他淹没。 他不再嘶吼，身体像被抽空了力气，缓缓地靠在了身后的土坯墙上，泥泞的作训服在墙上蹭出新的痕迹。 院子里的灯光照在他低垂的脸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尘土里。 周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还有那条被吵醒的土狗不安的低吠。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赵新在墙外都开始焦躁不安，以为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时，刘浩才用一种极低、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闷闷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林恒： “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耸动着。 “队列走不好……内务叠不方……紧急集合还掉链子……” “连长批评两句，我就受不了……就想着跑……” “是不是……特别丢人”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自我厌恶和迷茫，看向站在灯下的林恒。那个身影笔挺，冷静，仿佛任何困难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什么都能做好” 刘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更深的挫败感。 “队列标兵是你，内务标兵是你，好像……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你……” “我……我怎么就这么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