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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列！” 杨磊再次开口，语气简洁有力。 刘浩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惊雷劈中，哭声都顿了一下。 他茫然地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知所措。 六班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杨磊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脸色更加阴沉，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他知道，杨磊这是要插手了。 同为新兵班长，杨磊的资历和能力，他是清楚的。 “听到没有！出列！到我这里来！” 杨磊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耐烦。 刘浩这才如梦初醒，像是被抽了一鞭子，跌跌撞撞地，脚步虚浮地挪出了六班的队列。 他低着头，弓着背，用脏兮兮的袖子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一步一步，如同走向刑场般，朝着杨磊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和羞耻。 周围的新兵们，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刘浩移动，心里充满了各种猜测。 杨磊要做什么 是要替六班长继续训斥 还是…… 就在这时，训练场的边缘，又有两个人影快步走了过来。 林恒眼神一动。 是熟人。 走在前面的是连长闫光，气质沉稳。 跟在他身后的，赫然是林恒的发小兼战友——李峰！ 李峰也看到了队列中的林恒，几不可察地朝他递了个眼神，随即也板起了脸，快步跟上闫光。 看样子，他们刚才就在附近，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 闫光和李峰径直走到杨磊身边。 闫光先是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如同霜打茄子般的刘浩，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然后转向杨磊，压低了声音： “怎么回事” 杨磊同样低声，快速地将刚才发生的情况简述了一遍，目光扫过不远处脸色铁青的六班长。 李峰则走到刘浩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看到他那副惨兮兮、抖个不停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他拍了拍刘浩的肩膀，语气倒是比想象中温和一些： “行了，先别哭了。抬起头来。” 刘浩被他一拍，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但哭声倒是真的小了一些，只是还在不停地抽噎。 他努力想抬头，却似乎没有勇气。 闫光、杨磊、李峰，三个不同级别、不同职责的军人，围着一个哭泣的新兵，低声交谈着。 具体内容，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加上训练场上其他班级重新响起的口令声和脚步声，根本听不清楚。 但这幅画面，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了。 好奇心，是压不住的。 尤其是对这群刚刚脱离自由散漫生活，踏入信息相对封闭军营的新兵来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勾起他们强烈的探知欲。 “哎，你们看，连长和那个排长都来了！” “那个哭的兵要倒霉了吧” “不一定，我看杨班长脸色不太好，估计是在说六班长……” “小声点！找死啊！” 几个胆子大的新兵，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压低声音交头接耳，试图从军官们的表情和口型中猜出点什么。 然而，他们的脑袋刚探出去，还没看清什么—— “看什么看！眼睛往哪瞟呢！” “三班！全体都有！俯卧撑准备！动作慢的加练！” “七班！还没练够是不是！注意力集中！再有下次，绕操场跑五圈！” “……” 各个班长的呵斥声，如同约定好了一般，此起彼伏地炸响。 刚才还略显松懈的气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严厉的口令和更加急促的脚步声。 那些试图偷看的新兵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缩回脑袋，站得笔直，目不斜视，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心里把那个惹事的刘浩和多管闲事的自己骂了千百遍。 训练场再次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只有各个班级更加卖力的训练声，以及远处那几个围在一起的身影，构成了一幅略显怪异的画面。 林恒的队列动作没有丝毫变形，齐步走的节奏稳如磐石。 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远处那几道身影。 闫光是连队干部，李峰虽然不清楚具体职务，但看肩章也是个军官。 杨磊是士官班长。 现在是军官介入了士官管理新兵的事务。 这就有意思了。 按照部队的惯例，这种新兵训练中的小摩擦，一般由班长内部协调或者上报排长处理就足够了。 现在直接惊动了连级干部，说明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或者说，闫光和杨磊有其他的考量。 是觉得六班长的处理方式不当 还是要杀鸡儆猴，给所有新兵和班长都提个醒 林恒的大脑快速分析着几种可能性。 他甚至觉得，这也许是系统未来可能发布的“领导力”或“管理策略”相关任务的一次现实预演。 嗯，新兵连的生活，果然比预想的要丰富多彩。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随即恢复了面无表情，继续随着口令，迈出坚实而标准的步伐。 接下来的训练，还得继续。 尖锐的哨声划破训练场的喧嚣，宣告着上午训练的结束。 “全体都有！带回！” 各班班长嘶哑却依旧洪亮的口令响起，新兵们如蒙大赦，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但队列依旧不敢散乱，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踩着还算整齐的步伐，朝着宿舍楼挪动。 汗水浸透了作训服，紧紧地贴在身上，黏腻又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青春期男性特有的混合气息。 九班的队列里，气氛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呼……累死我了，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赵新一边走，一边小声对旁边的林恒抱怨，偷偷活动着发酸的脚踝。 林恒目不斜视，步伐稳健，呼吸均匀，仿佛刚才那几小时高强度训练只是热身。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赵新早就习惯了林恒这种言简意赅的风格，也不在意，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八卦神色： “哎，恒哥，你说刚才那个六班的……叫啥来着后来怎么样了被连长他们带走了” 林恒的目光依旧平视前方，脑海中却闪过闫光、李峰和杨磊围着那个哭泣新兵的画面。 “不知道。” 他回答。 队伍进了宿舍楼，压抑的气氛才算彻底释放。 嘈杂的人声瞬间填满了整个楼道，脚步声、开关柜门声、水龙头流水声混杂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