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摄政王的心尖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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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阑那道如同铁律般的宣告，彻底肃清了王府内关于听雪轩的阴霾。如今的司南月，行走在王府之中，所遇之人，无论身份高低，无不停步躬身，眼神里充满了敬畏，甚至不敢直视。听雪轩更是成了王府最炙手可热、也最无人敢轻易踏足之地，规制用度比之王妃正院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叶星阑的心绪却并未因此平静。那日在回廊初见时灵魂深处的悸动，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非但没有消散，反而一圈圈扩大，搅动着他不为人知的情绪。他渴望看到她，渴望确认那份悸动并非幻梦，渴望弄明白为何一个素未谋面的异国女子，能让他这心如铁石的“冷面阎王”方寸大乱。 借口很快便有了。 这日午后，阳光难得地穿透了胤京冬日厚重的云层，洒下几缕稀薄的暖意。叶星阑在书房批阅完几份加急军报，目光落在窗外几株覆雪的寒梅上，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座如今已焕然一新的听雪轩。 “来人。” 他低沉开口。 “王爷。” 侍立在门口的亲卫立刻躬身。 “去听雪轩，请…南月公主过来。”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一个合理的理由，“就说…书房缺个研墨的，请她过来解解闷。” 这个借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拙劣，堂堂摄政王府，会缺研墨的下人 亲卫领命而去，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王爷主动请司南公主来书房！研墨解闷这…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王府的天，怕是真的要彻底倒转过来了！ 消息传到听竹苑，司南月正在临窗的书案前练字。铺开的雪浪宣上，一行簪花小楷清丽娟秀，风骨内蕴，正是神域时她为太初祖龙帝君抄录经卷练就的笔法。 研墨解闷噗…阿阑这找借口的本事，几万年了还是这么蹩脚。想见人就直说嘛！行吧行吧，正好去瞧瞧他办公的地方。 她放下笔，对前来传话的春桃嫣然一笑：“知道了，我稍后便去。” 当司南月在春桃的陪伴下，踏入叶星阑那间象征着权力中枢的书房时，饶是以她的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了一声。 书房极大，却丝毫不显空旷。三面皆是顶天立地的紫檀木书架，上面整齐码放着密密麻麻的典籍、卷宗、舆图，散发着浓郁的墨香与纸张特有的气息。巨大的紫檀木书案摆在临窗的位置，上面文房四宝俱全，还有堆积如山的奏章。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庄重、肃穆、带着浓厚书卷气与权力威压的氛围。 叶星阑正端坐于书案之后，提笔批阅着一份奏章。玄色的常服衬得他侧脸轮廓冷硬如削，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只是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 “妾身司南月，见过王爷。” 司南月盈盈一礼，声音清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 叶星阑这才缓缓抬起头。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个立在书房中央、一身素雅衣裙、却仿佛自带柔光的身影时，那股熟悉的、灵魂深处的悸动再次翻涌而上，瞬间冲淡了书房的冷肃。他压下心头的波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免礼。过来吧。” 他指了指书案一侧早已备好的、铺着软垫的紫檀木圆凳，以及一方上好的端砚和一块松烟墨：“研墨。” “是。” 司南月依言走近。她步履轻盈，姿态从容优雅，丝毫没有踏入权力核心的局促或惶恐。她在圆凳上坐下，伸出纤纤玉手，拿起那块沉甸甸的松烟墨，又往砚池中注入少许清水。她的动作不疾不徐，手腕悬空，力道均匀，墨条在砚池中打着圈儿研磨，发出细微而规律的沙沙声，墨汁渐渐变得浓黑发亮，墨香随之在空气中氤氲开来。 叶星阑的目光看似落在奏章上，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低垂的眉眼，专注的侧颜，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墨条的样子…都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魔力。她身上没有寻常女子靠近他时的脂粉香气，只有一种淡淡的、如同雪后初霁般的清冽气息，混合着墨香，竟让他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放松下来。 时间在静谧的书房中缓缓流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墨条研磨的沙沙声，以及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竟流淌出一种难言的和谐与…温馨 叶星阑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中的奏章。这是一份关于南方云州水患的急报。云州连降暴雨，河堤溃决，数县被淹，灾民流离失所，地方官员束手无策，请求朝廷拨付巨额钱粮赈灾并征调民夫重修河堤。 他眉头紧锁，云州水患是老问题了，河道年久失修，地方官员贪墨治河款项，导致工程敷衍。如今灾情紧急，国库却因北境军费吃紧而并不宽裕。如何赈灾、如何治本，都是棘手难题。 就在他凝神思考时，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身侧研墨的人儿，似乎无意间瞥了一眼他摊开的奏章。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轻轻蹙了一下，那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却异常清晰的凝重与思索之色，绝非一个怯懦无知女子该有的神情！ 叶星阑的心猛地一跳！那专注思考的神情，竟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遥远的过去，他曾无数次见过她这般模样！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手中的朱笔。这个举动，让侍立在角落的亲卫心头一凛！王爷批阅奏章时，从不允许任何人打断！ 叶星阑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司南月脸上，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静谧，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询与…期待： “你…有看法” 这突兀的问话，让侍立的亲卫差点惊掉下巴！王爷…在问一个女子对朝政的看法！还是关于水患这种国之大事！这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匪夷所思！ 司南月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到了。她研墨的动作顿住，抬起那双清澈的眸子，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无措”，看向叶星阑：“王爷…妾身…妾身一介女流，见识浅薄，岂敢妄议朝政大事…” “无妨。” 叶星阑打断她，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本王…想听听。”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带着一种探究和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信任。 司南月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谨慎”地、带着一丝不确定地轻声开口，声音依旧软糯，却条理异常清晰： “妾身…只是看到奏报上说，灾民流离失所，心中不忍…胡乱想了几句。若有不妥，还请王爷恕罪。”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其一，赈灾刻不容缓，但直接发放钱粮，易生贪腐，也易养懒汉。妾身听闻云州多山，林木丰茂…可否…以工代赈让灾民参与疏浚河道、砍伐木材、修筑堤坝既能解燃眉之急，又能为后续工程出力，以劳力换取钱粮，岂不两全” “其二，奏报言河堤年久失修，溃决处众多。妾身想…水无常形，堵不如疏。重修堤坝固是根本，但当下水势汹涌，恐非最佳时机。是否…可先于溃决下游开阔处，开挖临时泄洪渠，引水分流，缓解主河道压力待水势稍退，再集中力量堵复溃口、加固堤防” “其三…地方官员奏请钱粮数额巨大…妾身斗胆揣测，恐有虚报之嫌。是否…可派得力钦差，携工部精于水利之人，亲赴灾区，核实灾情，监督钱粮发放与工程进度既显朝廷重视，又可…杜绝硕鼠。” 她语速不快，声音也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珠玉落盘。提出的三点建议：以工代赈、疏堵结合（先疏后堵）、派钦差监督，思路清晰，层层递进，切中要害！不仅考虑了赈灾的效率和公平性，更考虑了水患治理的时效性与长远性，甚至直指地方官员可能存在的贪腐问题！ 这哪里是“胡乱想了几句”这分明是洞察世事、深谙治水之道的真知灼见！远超朝堂上许多尸位素餐的庸官！ 叶星阑听着听着，深邃的眼眸中，震惊之色越来越浓，最终化为难以抑制的异彩连连！他握着椅背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起来！ 震撼！无与伦比的震撼！ 他本以为她只是识得几个字，或许有些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聪慧。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有如此眼界、如此胸襟、如此清晰的治政思路！这绝非一个养在深闺、或是在北狄那种地方能熏陶出来的见识！这份洞见，这份冷静的分析，这份对民生的关切…与他心中某个模糊而深刻的影子，骤然重叠！ 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巨大的疑问与更深的、无法言喻的欣赏与悸动，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淹没了叶星阑。他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仿佛刚才那番惊人之语并非出自她口的女子，心中的震撼与探究欲达到了顶点。 书房内一片寂静。墨香依旧氤氲。 叶星阑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全新的、带着强烈震撼与深沉探究的目光，牢牢地锁着司南月。 司南月被他看得似乎有些“不安”，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狡黠而得意的光芒。 过了许久，叶星阑才缓缓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没有立刻评价她的建议，而是重新提起了朱笔，在那份云州水患的奏章空白处，龙飞凤舞地批下了一行字。字迹依旧遒劲有力，却似乎比往日少了几分冷硬，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与决断。 批完，他将奏章合上，放到一旁。目光再次转向司南月，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探究，有震撼，有欣赏，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更深沉的暖意与…依赖。 “研墨。” 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依旧，却仿佛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度。 司南月唇角微弯，顺从地再次拿起墨条，那细微的沙沙声重新响起，与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再次交织。 阳光透过窗棂，在铺着绒毯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墨香在静谧的书房中无声流淌。一人伏案疾书，运筹帷幄；一人素手研墨，气定神闲。两人之间，虽无过多言语，却流淌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跨越了时空的默契与和谐。 这间象征着冰冷权力与杀伐决断的书房，第一次，浸润在一种名为“契合”的无声暖流之中。 而角落里的亲卫，早已屏住了呼吸，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王爷的书房，从今往后，怕是要常备一张研墨的凳子，和…一位惊才绝艳的“解闷”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