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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带着林瑶，并没有走大路，而是穿行在校园里那些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由废弃防空洞和地下管道组成的秘密通道中。这些通道如同蜘蛛网般，遍布在金陵大学的地下，是沈砚在抵达金陵后，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勘察和标记出来的“安全路线”。在这些阴暗而狭窄的通道里，他们可以避开地面上所有的监控和视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一个地点，悄无声息地转移到另一个地点。 林瑶跟在沈砚身后，心中充满了震撼。她在这所大学里生活了六年，自以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但她从未想过，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之下，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庞大的、不为人知的地下世界。而走在前面的这个男人，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仿佛这里就是他自己家的后花园。他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避开塌方的区域和堵塞的管道，选择最安全、最快捷的路线。他身上那股沉稳而冷静的气质，让林瑶那颗因为刚才的袭击而剧烈跳动的心，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沈砚在一扇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伪装成检修口的铁门前停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打开了铁门。门后，并不是林瑶想象中的、充满了灰尘和霉味的地下室，而是一个充满了后现代科技感的、大约三十平米左右的密闭空间。 这个空间，就是沈砚在金陵的“巢穴”之一。房间的墙壁由特殊的、可以吸收和屏蔽大部分信号的复合材料构成。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套由多块显示器和高性能服务器组成的、与“丹鼎”技术中心直接连接的战术指挥平台。平台的旁边，是一张行军床，一个简易的医疗台，以及一个挂满了各种制式武器和装备的武器架。从精密的电子设备，到冰冷的杀人武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充满了与外面那个和平的大学校园格格不入的、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这里是我的安全屋之一，绝对安全。”沈砚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打破了沉默。他走到武器架前，将那把在废弃实验楼里缴获的匕首，放在了一个专门用于证物分析的托盘上。然后，他脱下外套，露出了里面穿着的、贴身的黑色战术背心。他从医疗台上拿起一瓶医用酒精和一卷绷带，对林瑶说道：“坐下吧。你刚才被吓得不轻，脸色很白。喝点水，压压惊。” 林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她依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看着沈砚熟练地用酒精棉球擦拭着自己手臂上一道被匕首划破的、浅浅的伤口，然后用绷带包扎好。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仿佛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林瑶的心中，再次涌起了那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她无法将眼前这个处理伤口时面不改色的男人，与下午那个在图书馆里和她讨论密码学历史的、温和的“旁听生”联系在一起。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沈砚处理好伤口，拉过另一张椅子，在林瑶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看穿人心，“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现在时间紧迫，我只能告诉你最关键的信息。我的代号叫‘游隼’，来自一个负责处理国家安全特殊事件的部门。我们的目标，就是你一直在追踪的渡边雄一，他的代号叫‘鬼面’，是一名潜伏在我国境内，窃取高级机密的樱花国间谍。”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当沈砚亲口证实渡边雄一的间谍身份时，林瑶还是感到了一阵后怕。她没想到，自己一个无意的发现，竟然真的触碰到了一张如此危险的、隐藏在水面下的巨网。 “他……他为什么要窃取我们学校的机密”林瑶的声音有些干涩。 “因为‘天枢’。”沈砚的回答简洁而直接，“‘天枢’是我们国家自主研发的下一代全球卫星导航系统的核心。而你的导师张海平教授，就是这个项目的核心成员之一。‘鬼面’的目标，就是通过张教授，窃取‘天枢’的核心算法和数据。你发现的服务器入侵，只是他无数次尝试中的一次。” 林瑶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她无法想象，如果“天枢”的核心数据被窃取，将会对国家的安全造成多么巨大的、无法挽回的损失。她感到一阵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鲁莽的追踪，或许就不会打草惊蛇，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这不是你的错。”沈砚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你很优秀，‘青鸟’。你的技术和警觉性，超出了我的预料。你能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力量追踪到‘鬼面’，这已经证明了你的价值。只不过，你缺少和他们这种级别的对手打交道的经验。” 听到沈砚叫出自己那个只在网络世界里使用的id，林瑶的心中再次一震。她知道，对方对自己的了解，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入得多。 “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去追究责任。”沈砚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今晚的事件，已经彻底打草惊蛇。‘鬼面’是一个极度自负和狡猾的对手。他设下这个陷阱，一方面是为了试探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你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我的出现，虽然救了你，但也让他确认了，除了你这只‘雏鹰’之外，还有更专业的猎人已经入场。他接下来的行动，一定会变得更加谨慎和不可预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瑶有些六神无主。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技术，在这样一场真刀真枪的、充满了阴谋和杀戮的较量中，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将计就计。”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鬼面’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自负。他以为他掌控了一切，以为他可以戏耍我们。那我们就利用他的这份自负，为他量身定做一个他无法拒绝的陷阱。” 沈砚站起身，走到了那套战术指挥平台前。他打开了其中一个显示器，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个数据节点和连接线构成的三维模型。 “这是‘丹鼎’技术中心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关于‘鬼面’的情报，为他建立的心理行为模型。”沈砚指着屏幕说道，“根据模型的推演，‘鬼面’在确认有专业力量介入后，有超过80%的可能性，会选择铤而走险，加快他窃取‘天枢’核心数据的计划。因为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所以，我们的机会，就在于此。”沈砚的目光转向了林瑶，“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青鸟’。我们需要你，利用你的技术，为‘鬼面’量身打造一份他梦寐以求的‘礼物’。” “礼物”林瑶有些不解。 “一份假的‘天枢’核心数据。”沈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这份数据，从表面上看，必须是完美无缺的。它的加密方式，它的数据结构，它的算法逻辑，都必须符合‘天枢’项目的真实特征，足以骗过‘鬼面’和他背后的技术团队。但是，在这份数据的最底层，我们需要植入一个无法被察觉的、最高级别的追踪和定位信标。一个一旦被激活，就永远无法被清除的‘数字烙印’。” 林瑶瞬间明白了沈砚的计划。这是一个极其大胆和冒险的计划。制造一份足以以假乱真的“天枢”核心数据，其技术难度，几乎不亚于重新开发一套导航系统。而且，一旦在任何一个细节上出现纰漏，被对方识破，那么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甚至可能让对方顺藤摸瓜，反向追踪到他们自己。 “这……这太难了。”林瑶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我虽然对‘天枢’项目有一些了解，但都只是皮毛。核心的算法和数据结构，我根本接触不到。我没有能力去伪造一份那样的数据。” “你不需要从零开始。”沈砚说道，“‘丹鼎’会为你提供所有必要的技术支持。他们会给你一份经过脱敏处理的、‘天枢’系统的早期原型数据。你需要做的，是在这份原型数据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开发和伪装，让它看起来像是最新的、最核心的版本。同时，将我们提供的‘数字烙印’，以一种天衣无缝的方式，植入到数据的内核中去。” 沈砚看着林瑶，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期待：“我知道这很难。这可能是你职业生涯中，遇到的最具挑战性的任务。但我也相信，你是唯一能完成这个任务的人。‘青鸟’，我们需要你的翅膀，去飞越那片看似无法逾越的数字天堑。” 林瑶看着沈砚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国家最高科技结晶的“天枢”模型，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恐惧和犹豫，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加强烈的情感所取代。那是一个技术人员，在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技术高峰时，发自内心的征服欲；那是一个公民，在国家利益受到威胁时，义不容辞的责任感。 她站起身，走到了沈砚的身边，目光紧紧地盯着屏幕上那份复杂的原型数据。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种属于顶尖黑客的、自信而专注的光芒。 “我需要一个完全独立的操作环境，最高的系统权限，以及和‘丹鼎’的实时加密通讯线路。”林瑶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力量，“还有，我需要渡边雄一办公室网络环境的实时镜像。我要知道他正在使用什么样的防火墙，什么样的入侵检测系统。我要让他收到的这份‘礼物’，能够完美地绕过他所有的防御，直接送到他的面前。” 沈砚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在瞬间就完成了蜕变的女孩，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只初出茅庐的“雏鹰”，已经开始展露出她那足以翱翔九天的、锋利的翅膀。 “欢迎加入，‘青鸟’。”沈砚向林瑶伸出了自己的手，“现在，我们来敲定最后的细节。‘鬼面’的交易对象，那个隐藏在‘天枢’项目内部的‘内线’，是这次行动的关键。我们需要在他与‘鬼面’进行交易的瞬间，将他们一网打尽。” 林瑶的眼神也变得无比锐利，她迅速进入了状态，指着屏幕上的一处数据节点说道：“根据我对‘鬼面’近期通信数据的分析，他与内线的下一次联络，就在明晚。地点，很可能在城南那片废弃的工业区。那里地形复杂，监控稀少，是进行秘密交易的理想场所。” 沈砚的目光在屏幕上那片错综复杂的厂区地图上扫过，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大胆而周密的抓捕计划，开始在他心中慢慢成形。他需要考虑所有的变数：目标的逃跑路线、可能出现的火力、以及如何确保人赃并获。 “很好。”沈砚的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那我们就为他准备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明晚，就是‘鬼面’的收网之夜。” 林瑶伸出手，与沈砚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窗外，夜色正浓。而在这个小小的、与世隔绝的安全屋里，一张针对“鬼面”的、前所未有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