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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火”锅底的烈焰还在后厨熊熊燃烧。 林小满的心却悬到了嗓子眼。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汤毅的大手拍在崭新的不锈钢操作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冰柜门都嗡嗡响，“锅底再好，毛肚不脆，鸭肠不鲜，牛肉塞牙，那也是白瞎！‘鲜入为主’主个屁！” 他瞪着林小满，眼神像两把烧红的剔骨刀。 “必须找到靠谱的‘粮草官’！”林小满咬着后槽牙，感觉像在刀尖上跳舞，“供应链！是‘满堂红’的命门！” 老赵的香料供应，在沈老那笔钱的加持下，暂时稳住了。 但肉！ 菜！ 水产！ 这些每日消耗的“活物”，才是真正的挑战。 “毛肚、鸭肠、黄喉，这些‘水发重灾区’，必须找到源头！”林小满眼神锐利，“不能靠二道贩子！鬼知道他们泡过什么神仙水！” 他和汤毅，再次化身“食材猎人”。 目标：屠宰场，凌晨批发市场。 凌晨三点。 城市还在沉睡。 郊外大型屠宰场。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巨大的铁钩上挂着白花花的半扇猪。 穿着胶皮围裙、手持利刃的工人面无表情地分割着。 地面湿滑，混杂着血水和碎肉。 汤毅对这种环境习以为常，像回了老家。 林小满强忍着胃里的翻腾。 “找负责人！”汤毅拦住一个管事模样的。 “要啥”管事眼皮都不抬，叼着烟，手里把玩着一把剔骨刀。 “鲜毛肚！鲜鸭肠！当天货！最好的！”汤毅开门见山。 “鲜的”管事斜睨了他一眼，像看外星人，“现在谁要鲜的麻烦！成本高！都拿泡发的！又大又白又脆！还便宜！” “不要泡发的！”林小满斩钉截铁，“就要鲜的！冰鲜！凌晨宰杀，天亮前送到店里！价格好说！” 管事像听到天方夜谭，嗤笑一声：“鲜的行啊！量小不伺候！每天至少五十斤毛肚，三十斤鸭肠起订！而且，只收现金！日结！爱要不要！” “五十斤！”汤毅倒吸一口凉气，“我们刚开业，哪吃得下这么多！” “那就别废话！拿泡发的去！”管事不耐烦地挥手，像赶苍蝇。 接连碰壁。 几个大型屠宰场，要么嫌他们量小，要么只做冻品批发，对“冰鲜当日达”嗤之以鼻。 “妈的！这帮孙子！”汤毅气得直骂娘。 “去批发市场碰碰运气！”林小满不死心。 转战城市最大的农副产品批发市场。 凌晨四点。 这里已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蔬菜的泥土味、水产的腥味、禽类的骚味。 他们挤在人群里，像两条逆流而上的鱼。 在一个相对干净的禽畜副产品摊位前。 一个穿着干净围裙、手脚麻利的中年女人正在整理冰柜里的货品。 冰柜里，毛肚颜色自然，带着原始的深褐色，鸭肠粉嫩，没有过度膨胀的惨白。 “老板，这毛肚鸭肠，鲜的吗”林小满上前问。 “冰鲜的，凌晨一点屠宰场送来的。”女人声音爽脆，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自己店里用要多少” “刚开始，量不大，每天毛肚十斤，鸭肠五斤左右，以后慢慢加。”林小满实话实说。 女人没有像屠宰场管事那样不耐烦，反而笑了笑：“刚开店理解。量是小点，不过……我看两位老板像是认真做事的。鲜货确实麻烦，损耗大，价格也高。” “价格不是问题！关键要品质！要新鲜！”林小满赶紧说。 “我姓周，叫我周姐就行。”女人擦了擦手，“我家摊位小，但货都是从相熟的屠宰场拿的，保证是当天凌晨的鲜货，不泡药水！不过……” 她话锋一转：“鲜货娇贵，运输、储存一点马虎不得。你们店离这有点远，我得专门安排保温车送，这运费……” “运费我们承担！”林小满毫不犹豫，“只要货好！准时！” 周姐看了看林小满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汤毅那内行人才有的、盯着食材的犀利目光。 “行！”周姐一拍大腿，“冲你们这份心！这单我接了！不过丑话说前头，鲜货不比泡发的，偶尔有点瑕疵，或者天气热损耗多点，你们得理解。” “理解！只要不是品质问题！”林小满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还有！”汤毅补充，“每天送货，我要验货！不新鲜，当场退！” “没问题！”周姐爽快答应，“我老周做生意，图个长久！坑蒙拐骗，做不了一辈子！” 拿下毛肚鸭肠！ 蔬菜的难题接踵而至。 “带泥的活力”不是口号。 要新鲜，要安全，要稳定。 他们找到郊区几个生态农场。 要么规模太小，供应不稳定。 要么价格贵上天。 要么……所谓的“有机”，水分很大。 “林哥！你看这个！”李想兴奋地拿着手机跑过来，“‘绿野农庄’！主打社区直供！我看他们公众号发的蔬菜照片，水灵灵的，还带着泥！配送车也干净！” 林小满立刻联系。 农场主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姓陈，农大毕业，带着点书卷气。 实地考察。 大棚里蔬菜长势喜人，确实鲜嫩。 “陈老板，我们要长期合作，每天固定品种、固定量，品质必须稳定，农药残留……” “放心！”陈老板推了推眼镜，眼神认真，“我们做社区直供的，口碑是生命线！全部按绿色标准种植，有检测报告！农药我们主要靠物理防虫和生物防治！菜叶子被虫啃几个洞是常态，那才说明没打药！” 他指着菜地里飞舞的瓢虫：“看，我们的‘员工’！” 汤毅蹲下身，拔起一根带着新鲜泥土的小白菜，掐断菜梗，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嗯，是那个味儿！菜帮子脆，有股清甜气！”他难得地点头认可。 “价格呢”林小满问。 “比市场批发价高15%左右。”陈老板坦诚道，“但你们省去了中间商，品质有保障，损耗我们也承担一部分。而且，可以按你们要求，凌晨采摘，早上七点前配送到店，保证带着露珠的‘活力’！” 林小满盘算了一下成本和“鲜入为主”的价值。 “成交！” 牛肉供应商，则是一波三折。 找了几家，要么肉质柴，要么雪花分布不均匀。 最后，通过汤毅以前的关系，找到一个专供高端火锅店的供应商——老金。 老金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话不多，眼神像鹰。 “雪花肥牛眼肉上脑”老金叼着烟，慢悠悠地翻着冰柜，“我这都有，最好的澳洲谷饲。但价格……不便宜。” 林小满看着冰柜里那色泽鲜红、大理石花纹如艺术品般的牛肉，心在滴血。 “品质……能保证吗每天新鲜到货”他问。 老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拿起一块眼肉，用锋利的切肉刀，“唰”地片下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 肉片在灯光下，呈现出完美的半透明，雪花均匀。 “自己看。”老金把肉片递过来，“我这肉，解冻后颜色、弹性、气味，骗不了人。每天凌晨分割，冷链车配送。不过……” 他弹了弹烟灰。 “量小了，我不伺候。而且，只跟讲规矩、懂行的店合作。有些店，今天要，明天不要，或者压货款……免谈。” “量，我们慢慢做起来！货款，月结，绝不拖欠！”林小满保证，“规矩，我们懂！只要肉好！” 老金盯着林小满看了几秒，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内行”相的汤毅。 “行。”老金掐灭烟头，“先试一个月。肉，我给你们挑最好的部位。但丑话说前头，有一次拖欠货款，或者无理退货，合作终止。” “一言为定！” 走出老金的冷库。 林小满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 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供应商的版图，终于艰难拼凑起来： 香料： 老赵（利益深度捆绑，暂时稳固）。 毛肚/鸭肠： 周姐（爽快实在，重信誉，鲜货直供）。 蔬菜： 绿野农庄陈老板（理念契合，品质稳定，带泥直送）。 牛肉： 老金（品质顶尖，规矩严苛，冷链保障）。 其他肉类/水产： 经过严格筛选的次级供应商。 每一家。 都带着各自的脾气和规矩。 每一次合作。 都像在刀尖上跳探戈。 一步踏错。 就可能伤筋动骨。 林小满深知。 这不是结束。 只是开始。 维系这份脆弱的“食材同盟”。 需要日复一日的诚信、沟通和……如履薄冰的警惕。 “满堂红”的命脉。 就系在这些带着泥土、冰霜和江湖气息的链条上。 不容有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