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法庭上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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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级法院第三刑事审判庭。 高耸的穹顶，深色的木质墙壁，巨大的国徽高悬。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旧纸张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肃穆。 旁听席黑压压坐满了人，压抑的咳嗽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如同低沉的背景噪音。 审判长、审判员端坐审判席，面容肃穆。 书记员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发出细密的哒哒声。 林小满坐在被告席上。 一身不太合体的廉价西装，包裹着他依旧单薄的身躯。 右手掌心的绷带已经拆除，留下几道暗红色的、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像几条扭曲的蚯蚓盘踞在皮肤上。 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拇指的指腹，用力地、一遍遍地摩挲着那几道伤疤。 粗糙的触感和隐隐的刺痛感，像冰冷的锚，将他从巨大的紧张和眩晕感中强行拽回现实。 他面前摊开的，不再是散乱油腻的文件。 而是张震团队整理好的、装订整齐、如同武器般森然的证据目录和答辩提纲。 封面上，“满庭芳”三个字被打印得格外醒目，像一面不屈的旗帜。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斜前方。 原告席。 刘东一身笔挺的阿玛尼，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胜券在握的笑意。 他身边，“法界毒蜂”陈墨律师正襟危坐，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面前的文件摆放得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 陈墨微微侧过头，低声对刘东说了句什么。 刘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甚至还带着点轻蔑，朝林小满这边瞥了一眼。 那眼神，像在看一只掉进陷阱、垂死挣扎的猎物。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上林小满的头顶！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法庭特有的、令人不安的味道。 就在这时。 他身边一直闭目养神的张震，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褐色的眼瞳里，没有紧张，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暴风雨前宁静海面般的冰冷。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扫过林小满紧握的拳头和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绷太紧，刀容易断。” 张震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清晰地钻进林小满的耳朵，“记住，我们是来放血的，不是来表演气急败坏的。” 林小满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掌心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传来一阵清晰的刺痛。 “现在开庭！” 审判长威严的声音响起，法槌落下！ “咚！” 沉闷的声响在肃静的法庭内回荡，像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请原告方陈述诉讼请求及事实理由。” 审判长的目光投向陈墨。 陈墨从容起身，动作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领带。 他走到法庭中央，面向审判席，声音清晰、洪亮、充满自信，如同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原告‘味之源’餐饮集团诉被告林小满及‘满庭芳’餐厅合同欺诈、重大违约一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他的开场白，如同宣战的号角。 “被告林小满，在与我方签订具有法律约束力的《餐厅收购意向书》过程中，存在严重的、系统性的欺诈行为！” 陈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揭露真相的正义感！ “第一！刻意隐瞒‘满庭芳’核心配方存在严重工艺缺陷及食品安全隐患！导致产品口味极不稳定，顾客投诉居高不下！此有xx质检机构报告第3-7页、顾客匿名投诉信汇总第12-18页为证！” 他每说一条，旁边的助理就迅速将相应的证据册高高举起，向法庭展示。 “第二！恶意粉饰财务状况！伪造财务报表！隐瞒巨额债务及关联交易！意图骗取高额收购款！此有xx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财务异常分析报告、供应商b提供的催款函及对账记录为证！” 又一叠厚厚的文件被举起。 “第三！内部管理极度混乱！关键员工流失严重！与核心供应商关系破裂！存在重大经营风险！此有前采购主管王海、前财务助理小慧的书面证言为证！” 当王海和小慧的名字被念出时，林小满的身体猛地绷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的疤痕里！旧伤被撕裂，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濡湿了掌心！ “基于被告上述严重欺诈及违约行为，根据《合同法》第xx条、第xx条之规定，” 陈墨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最终宣判，“原告请求法庭：一、判令解除双方《收购意向书》；二、判令被告赔偿原告各项经济损失共计人民币八千七百六十五万元；三、判令冻结并拍卖‘满庭芳’餐厅全部资产以清偿债务；四、本案诉讼费用由被告承担！” “八千七百六十五万！” 这个天文数字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法庭上空！ 旁听席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林小满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塌陷！ 张震放在桌下的脚，不动声色地、重重地踩在了林小满的脚背上！ 尖锐的疼痛让林小满瞬间清醒！ 他猛地抬头！ 对上张震那双冰冷、毫无波澜，却蕴含着绝对力量的眼睛！ 那眼神像在说：慌什么好戏才开场！ “请被告方答辩。” 审判长的声音响起。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 他强迫自己忽略掌心湿黏的刺痛，忽略旁听席那些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忽略刘东嘴角那刺眼的笑意。 他缓缓站起身。 动作有些僵硬，但腰背挺得笔直。 他走到法庭中央，站在刚才陈墨站立的位置。 面对着审判席上三位法官审视的目光。 面对着原告席上陈墨和刘东那毫不掩饰的轻蔑。 面对着旁听席黑压压的人群。 他摊开自己沾着新鲜血迹的左手掌。 暗红色的血渍在苍白的掌心分外刺眼。 他缓缓举起这只手。 声音不再颤抖，而是变成了一种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嘶哑却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咆哮！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 林小满的声音在肃静的法庭里炸开！ “原告指控我方欺诈！隐瞒！违约！” 他那只染血的手，猛地指向原告席！ “这！才是彻头彻尾的污蔑！是精心策划的构陷！是一场意图侵吞‘满庭芳’百年招牌的——商业谋杀！” 他的指控，如同惊雷！ “首先！” 林小满的声音如同重锤，“所谓核心配方缺陷，纯属无稽之谈！‘满庭芳’配方历经数代，工艺稳定，安全可靠！所有质检报告均符合国家标准！原告提供的所谓‘缺陷报告’，是其关联机构出具的不具公正性的伪证！我方要求当庭传唤市食品安全检测中心负责人，并出示近三年全部官方抽检合格报告！” 张震身边的助理立刻将一叠盖着鲜红公章的官方文件高高举起！ “第二！” 林小满步步紧逼，气势如虹，“财务状况造假恶意隐瞒债务” 他发出一声短促、冰冷、充满了绝对讽刺的嗤笑！ “请法庭看一看这份！由市税务局盖章确认的、‘满庭芳’过去五年的完税证明及审计报告！” 又一叠厚厚的文件被举起。 “再看看这些！所有核心供应商亲笔签署的长期合作声明及无债务纠纷确认函！” 助理再次举起一摞文件。 “资不抵债长期亏损” 林小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要将对方彻底钉死的快意！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脸色微变的刘东脸上！ “那么！请问原告方代表刘东先生！” 林小满故意拖长了音调，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 “您如何解释！去年！贵集团旗下高端品牌‘御膳坊’！全年净亏损高达两千一百五十八万七千四百元的——惊天秘密！” “轰——！！！” 整个法庭瞬间炸开了锅！ “两千多万！” “‘御膳坊’不是一直宣传盈利吗！” “真的假的！” 旁听席的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起！ 审判长重重敲下法槌：“肃静！肃静！” 刘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猛地看向陈墨！ 陈墨脸上的从容终于消失了，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充满了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抛出这颗重磅炸弹！而且直指集团核心机密！ “反对！” 陈墨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审判长！被告方陈述与本案无关！属于恶意诋毁原告商誉！我方要求法庭制止被告的无关言论！” “反对有效！” 审判长看向林小满，“被告代理人，请围绕本案焦点陈述！不要发表与本案无关的言论！” 林小满看着审判长，又看向脸色铁青的陈墨和刘东。 他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冰冷、狰狞、充满了绝对反击意味的笑容。 “审判长，这并非无关言论！” 林小满的声音斩钉截铁，“这恰恰证明了原告方‘味之源’集团，自身经营存在重大问题和巨额亏损！其指控我方‘经营不善’以压低收购价格甚至恶意诉讼侵吞资产的行为，存在重大疑点！这直接关系到本案的核心——原告收购‘满庭芳’的真实目的和诚信基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审判席。 “我方有理由怀疑，这起诉讼本身，就是原告为了掩盖自身巨额亏损、转移矛盾、甚至恶意侵吞优质资产的——非法手段！” 林小满的指控，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冰水！ 整个法庭的气氛瞬间被引爆！紧张到了极点！ “你血口喷人！” 刘东再也忍不住，失态地拍案而起，指着林小满怒吼！ “肃静！” 审判长再次敲响法槌，脸色凝重，“原告方控制情绪！被告方，你方才的指控非常严重！是否有证据支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聚光灯，死死聚焦在林小满身上！ 陈墨死死盯着他，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淬毒的针。 刘东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旁听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林小满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下意识地看向张震。 张震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 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搭在桌面上。 他微微低着头，仿佛在欣赏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 只有他那微微下垂的眼角，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朝着林小满的方向，眨动了一下。 那眼神冰冷依旧。 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林小满狂跳的心脏和沸腾的血液。 时机到了！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沉入肺腑，带着法庭冰冷的空气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挺直了腰背。 那只沾着自己鲜血的左手，缓缓抬起，指向被告席上的张震。 声音清晰、稳定、如同出鞘的利剑，响彻整个法庭： “有！” “审判长！” “我方请求当庭播放——关键性录音证据！” “该证据完整记录了原告方代表刘东先生，在‘清荷’包间内，亲口承认其设局并购‘满庭芳’以填补‘御膳坊’亏损窟窿，并威胁利诱我方签署不平等条款的全过程！” “嗡——！！！” 整个法庭，瞬间死寂！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声音——呼吸声、心跳声、甚至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消失了！ 刘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像被抽掉了骨头，颓然跌坐回椅子上，双眼失神，如同见了鬼！ 陈墨律师的金丝眼镜“啪嗒”一声滑落鼻梁！他手忙脚乱地去扶，手指却抖得厉害！ 审判席上，三位法官交换了一个无比震惊的眼神！ 旁听席，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屏住了呼吸！ 所有的目光！ 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死死地！ 聚焦在张震缓缓从文件袋中取出的—— 那个小小的、黑色的、毫不起眼的u盘上！ 那里面，储存着从地狱灰烬中刨出的、足以烧死人的真相！ 法庭的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如同水银。 旁听席上，无数双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张震手中那个小小的黑色u盘，仿佛那是什么潘多拉魔盒。 刘东瘫在原告席的椅子里，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陈墨律师终于扶正了他滑落的金丝眼镜，但镜片后的眼神已不复锐利，只剩下强装的镇定和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慌。 审判长与左右两位审判员快速交换了一个极其凝重的眼神，微微颔首。 “准许播放。” 审判长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千钧之力，“请法警协助。” 一名身穿笔挺制服、表情肃穆的法警快步上前，从张震手中接过了那个小小的u盘。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带着法庭特有的仪式感，仿佛捧着的不是存储介质，而是决定生死的砝码。 u盘被插入书记员席位的电脑接口。 轻微的读取提示音在死寂的法庭里清晰可闻。 书记员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方，看向审判长。 审判长沉声道：“播放。” 咔哒。 鼠标点击声。 法庭两侧悬挂的高保真音响里，先是传出一阵沙沙的、如同风吹过麦田般的电流底噪。 接着，是几声模糊的杯碟碰撞的轻响。 然后！ 一个带着几分刻意慵懒、却掩不住骨子里傲慢的年轻男声，清晰地、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每一个人的耳膜！ 正是刘东的声音！ “……林老板，识时务者为俊杰。‘满庭芳’在你手里，也就是个苟延残喘的小馆子。交给我们‘味之源’，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价值……” 录音里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当然，价格嘛，市场评估是多少，我们按规矩来。不过……” 背景音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打火机点烟的“啪嗒”声。 刘东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威胁： “……我劝林老板好好想想。听说……你跟‘兴隆水产’的张胖子，还有点旧账没清他那个人，脾气可不太好。要是知道你现在资金链绷得这么紧……啧啧。” 录音里沉默了几秒。 接着，是林小满压抑着愤怒、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刘副总，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 刘东的声音带着夸张的笑意，随即又冷了下来，“不不不，林老板，这是善意的提醒。商场如战场，有些风险，能避则避嘛。” 他的声音再次压低，充满了诱惑和冷酷： “……签了意向书，拿了钱，把‘满庭芳’这个烫手山芋交给我们。你的债，我们‘味之源’可以出面帮你‘协调’摆平。甚至……你个人还能拿到一笔额外的‘顾问费’，足够你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 刘东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得意。 “至于‘满庭芳’的招牌嘛……呵呵，你放心，我们会让它‘物尽其用’的。正好……集团下面‘御膳坊’那个项目，最近亏得有点难看，急需点‘老字号’的噱头来冲冲喜……” 录音里，林小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御膳坊’的亏损！你们想拿‘满庭芳’去填你们的窟窿！”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林老板。” 刘东的声音带着虚伪的安抚，随即又变得冰冷强硬，“并购整合，资源优化而已。意向书在这里，签，还是不签我给你三分钟考虑。过了这三分钟……” 他冷笑一声。 “后果自负。”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最后那声冰冷的冷笑，如同毒蛇的嘶鸣，久久回荡在死寂的法庭上空。 “啪嗒。” 刘东面前的一支签字笔，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光洁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轰——！！！” 旁听席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天！真是设套！” “用收购填亏空！还威胁！” “‘味之源’太黑了吧！” “这官司还打什么！” 惊呼声、怒斥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法庭！ 审判长重重地、连续地敲击法槌！ “肃静！肃静！保持法庭秩序！！” 但声浪一时难以平息。 陈墨律师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反对！审判长！严重反对！”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慌而变得尖利刺耳，完全失去了平日的从容，“这份录音来源不明！获取手段非法！存在严重的剪辑伪造可能！不能作为证据采信！我方申请当庭进行声纹鉴定！并追究被告方非法取证的责任！”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额角青筋暴跳。 审判席上，三位法官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审判长看向被告席：“被告方，对原告方质疑，有何回应录音来源是否合法是否经过剪辑” 所有的压力，瞬间如同山岳般压向林小满！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刚愈合的掌心伤口被撕裂，温热的血再次渗出。 他看向张震。 张震缓缓站起身。 动作依旧从容不迫。 他那身深灰色的亚麻衬衫在法庭肃穆的背景中，像一块坚硬的礁石。 他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微微歪着头，看着气急败坏的陈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弧度冰冷而充满了嘲讽。 “审判长，” 张震的声音平稳、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法庭的嘈杂，“关于录音来源的合法性及真实性，我方有三点说明。” 他伸出右手食指，动作缓慢而有力。 “第一，该录音设备系被告林小满先生个人所有，用于记录日常经营会议。案发当晚，林先生携带该设备前往‘清荷’包间与原告方代表刘东先生商谈，初衷仅为记录会议内容，防止遗漏要点。此有设备购买发票、以及当晚林先生私人助理发送的‘携带录音设备备忘’邮件为证。” 张震身边的助理立刻将两份打印好的文件高高举起。 “第二，录音内容完整，未经任何剪辑。我方已委托具有国家级资质的xx电子数据司法鉴定中心进行全程监督下的数据恢复及完整性鉴定。鉴定报告确认，该录音文件数据流连续完整，未发现任何剪辑、篡改痕迹。鉴定报告原件在此。” 助理再次举起一份厚厚的、盖着鲜红鉴定章的报告。 “第三，” 张震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脸色煞白的刘东和额头冒汗的陈墨，最后落回审判席，“关于‘非法取证’的指控，更是无稽之谈。”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七十条，一方当事人提出的下列证据，对方当事人提出异议但没有足以反驳的相反证据的，人民法院应当确认其证明力：……（三）有其他证据佐证并以合法手段取得的、无疑点的视听资料或者与视听资料核对无误的复制件！” 张震一字一顿，清晰有力地背出法条。 “我方提供的录音证据，来源清晰合法，内容完整真实，且有原始载体（尽管已损坏）、购买凭证、鉴定报告等多重证据佐证！反观原告方……” 他微微侧身，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直刺陈墨！ “陈大律师，你指控我方非法取证、录音伪造，请问你的‘足以反驳的相反证据’在哪里难道仅凭你上下嘴皮一碰，就能否定经过国家级司法鉴定的铁证这就是你所谓的‘专业’和‘诚信’” 张震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带着冰冷的逻辑和法律的锋芒，狠狠砸向陈墨！ 陈墨被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一时竟找不到反驳之词！他习惯在证据和法条间游走，却从未面对过如此直接、如此冰冷、如此……带着血腥味的证据链！ “你……你……” 陈墨指着张震，手指颤抖。 “肃静！” 审判长再次敲响法槌，打断了这场白热化的交锋。 他看向张震，眼神复杂：“被告代理人，鉴定报告及佐证材料，当庭提交书记员入卷。” “是，审判长。” 张震微微颔首。 书记员立刻上前，接过助理递上的厚厚一叠文件。 审判长的目光又转向原告席，带着沉重的压力：“原告方，对于被告方提供的录音证据及其佐证材料，是否申请重新鉴定或提交新的反驳证据” 刘东已经完全失魂落魄，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陈墨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推了推眼镜，声音干涩：“审判长，我方……我方需要时间核实鉴定报告真伪！并考虑是否申请重新鉴定！同时，我方坚持认为该录音内容存在诱导性提问和断章取义！不能完整反映事实！” “是否申请重新鉴定，请在休庭后书面提出。” 审判长沉声道，“关于录音内容是否完整反映事实，本庭会结合全案证据综合判断。现在，被告方是否还有其他证据提交” 张震看向林小满，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林小满的心脏依旧在狂跳，但一股巨大的、混合着血腥味的战意已经彻底燃烧起来！ 他再次站起身。 这一次，他的背脊挺得更直。 他那只沾着自己鲜血的左手，缓缓举起一份新的文件。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刚刚经历了一场“录音风暴”、尚未完全平息的法庭上空： “审判长！我方还有最后一份关键证据提交！” 所有人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目光再次聚焦！ “这是经由合法途径获取的银行流水记录！” 林小满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清晰显示，在原告方对我方提起恶意诉讼前一周，以及三位原‘满庭芳’合伙人公开倒戈支持收购的当天！”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瘫软的刘东和强作镇定的陈墨，一字一句地吐出： “原告方‘味之源’集团，通过其控制的境外离岸公司，分别向王德发、李茂才、周正宏三人的境外秘密账户，汇入了总计高达一千二百万人民币的所谓‘顾问费’！” “备注信息明确标注：‘consulting fee - full support’！” “顾问费——全力支持！” 最后几个字，林小满几乎是吼出来的！ 声震屋瓦！ “轰隆——！！！” 这最后一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 是如同引爆了埋藏在法庭地下的最后一颗重磅炸弹！ 整个法庭彻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沸腾！ “天啊！买通合伙人！” “一千二百万！真是下血本！” “太黑了！太无耻了！” 旁听席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审判长连续重击法槌的声音都被淹没！ 刘东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布满血丝，脸上是彻底崩溃的绝望和疯狂！他死死地瞪着林小满，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陈墨律师面如死灰，颓然跌坐回椅子上，手中的金笔“啪”地一声被生生折断！墨汁溅了他一手，如同他此刻狼狈不堪的处境！ 审判长脸色铁青，与左右审判员紧急商议了几句，猛地敲下法槌，用尽力气高喊： “鉴于案情出现重大变化！证据复杂！本庭宣布——” 法槌重重落下！ “咚！！” “——休庭！！” “下次开庭时间，另行通知！” 法槌的余音在喧嚣的法庭里回荡。 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 法警迅速上前维持秩序，试图分开激动的人群。 刘东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推开试图搀扶他的助理，双眼赤红，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死死地瞪着被告席上的林小满！ 那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林小满！！” 他嘶哑地咆哮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你找死！！” 他不管不顾，竟要冲过中间的过道！ “拦住他！” 审判长厉声喝道！ 两名法警立刻上前，如同铁钳般死死架住了状若疯魔的刘东！ “放开我！我要宰了他！！” 刘东奋力挣扎，昂贵的西装被扯得变形，领带歪斜，风度尽失。 陈墨律师脸色灰败地站在原地，看着被法警控制、如同小丑般的刘东，又看看审判席上法官凝重的脸色，再看看旁听席那些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充满鄙夷的目光，他最后一丝强装的镇定也彻底崩塌。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支被自己折断的金笔，狠狠摔在地上！ 墨汁四溅！ 如同他此刻彻底碎裂的“不败金身”！ 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身，脚步踉跄地推开挡路的人群，近乎逃窜般地冲出了法庭大门！背影狼狈不堪！ 林小满站在原地。 看着原告席的鸡飞狗跳。 看着旁听席的群情激愤。 看着审判席的凝重肃穆。 听着耳边如同潮水般的喧嚣。 他感觉一阵虚脱般的眩晕袭来，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掌心伤口的刺痛感依旧清晰，鲜血染红了袖口。 但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混合着血腥味的狂喜和解脱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赢了！ 至少这一回合！ 他顶住了！ 他和张震，把刀子，狠狠捅了回去！ 一只干燥、微凉的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肘。 是张震。 他依旧站在林小满身边，像一块亘古不变的礁石。 他的目光没有看混乱的现场，而是穿透攒动的人头，落在了旁听席最后一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旧工装、戴着破旧鸭舌帽的男人。 是老金。 “满庭芳”的夜班清洁工。 他压低的帽檐下，看不清表情。 只有一只枯瘦的、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一份文件——一份边缘被捏得发皱的、印着“xx私立医院”抬头的重症监护催款单。 当张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 老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猛地低下头，将帽檐压得更低。 然后，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迅速地、几乎是仓惶地，挤进了退场的人流中，消失不见。 张震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冰冷而复杂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胜利的喜悦。 只有一丝洞悉一切的、带着铁锈血腥味的……悲悯 他收回目光，看向依旧沉浸在巨大情绪冲击中的林小满。 声音平静得如同暴风雨后的死寂海面： “走吧，林老板。” “硝烟散了。” “收尸的活儿，留给秃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