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代号“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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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将林薇那混杂着绝望、恐惧和一丝不甘的眼神隔绝在内。特殊的隔音材料吞噬了所有可能的声音，那里现在是一个只属于龙战和“蜂鸟”的领域。 苏映雪站在楼梯口，背对着那扇门，身体依旧有些僵硬。手背上被林薇指甲划破的细微血痕已经不再流血，但那火辣辣的刺痛感和林薇最后看向她的、如同溺水者般的眼神，却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商业上的背叛和倾轧，但如此直接、如此赤裸地面对一个朝夕相处之人的崩溃，还是第一次。这感觉，比面对冰冷的财务报表和残酷的市场竞争，更加令人心悸。 一双沉稳有力的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将她带离了楼梯口，引到一楼的客厅沙发坐下。 龙战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去拿了医药箱，取出碘伏和棉签，半蹲在她面前，执起她那只受伤的手。 他的动作依旧专业而迅速，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冰凉的碘伏触碰到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让苏映雪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着龙战低垂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专注。他的手指粗糙，布满厚茧，握着她纤细手腕的力道却控制得恰到好处，既稳固又不会弄疼她。 “我……没事。”苏映雪试图抽回手，声音有些干涩。 龙战没有松手，直到用创可贴将那道细小的伤口妥善处理好，才放开。他站起身，将医药箱放回原处，然后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她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龙战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打破了沉默，“‘暗影联盟’用她重病的母亲作为威胁，这是常见的控制手段，可信度较高。但她隐瞒了关键信息——那个直接与她接头、给她下达指令的人。” 苏映雪端起水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稍稍驱散了些许心中的寒意。她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她害怕。不仅仅是因为母亲，也因为那个接头人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她提到‘他们无所不能’时的眼神……不完全是谎言。” “嗯。”龙战表示同意，“这说明对方在她面前展示过远超寻常的力量，可能是技术上的，也可能是……物理上的清除能力。这符合‘暗影联盟’的行事风格。” 他拿起那个从林薇身上搜出的、经过特殊加密的通讯器，在手中掂了掂：“‘蜂鸟’正在尝试破解，但这需要时间，而且强行破解很可能触发自毁程序。这是个诱饵，也是个陷阱。”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苏映雪看向他，此刻，龙战的冷静和判断是她唯一的依靠。 龙战的目光投向地下室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将计就计。” 他站起身，走到电子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快速写下了几个关键词： 林薇（蝉） 未知接头人（螳螂） 我们（黄雀） 暗影联盟（幕后） “林薇现在是我们手中的‘蝉’。”龙战笔尖点在林薇的名字上，“她暴露了，按照‘暗影联盟’的作风，那个与她直接接头的‘螳螂’，很可能会采取行动——要么灭口，要么尝试确认她是否已经叛变并泄露信息。” “我们要利用林薇，引出这只‘螳螂’”苏映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没错。”龙战在白板上画了一条线，从“林薇”指向“螳螂”，“我们需要让‘螳螂’相信，林薇虽然失手被怀疑，但尚未暴露其内鬼身份，并且仍然有机会完成任务，或者……掌握了更重要的、关于‘盘古计划’与‘天穹系统’融合的‘新情报’。” 他看向苏映雪，眼神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这需要你的配合，苏总。” 苏映雪立刻坐直了身体：“需要我做什么” “演一场戏。”龙战说道，“一场给‘螳螂’看的戏。你需要‘原谅’林薇，或者至少，因为看重她的能力以及她母亲的情况（这一点可以作为我们‘偶然’发现的博取同情的理由），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但权限受到一定限制，处于一种被半监控的状态。” 苏映雪微微蹙眉：“这很冒险。如果她再次背叛……” “她会的。”龙战语气肯定，“为了她母亲，她别无选择。但这一次，她是在我们的监控之下。她传递出的每一条信息，都会经过我们的过滤和加工。我们要通过她，向‘螳螂’传递我们想让对方知道的信息，同时，追踪信息流向，锁定‘螳螂’的位置。” 这是一个大胆而精密的计划，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旦操作不当，不仅会打草惊蛇，还可能引火烧身。 但苏映雪知道，这是目前打破僵局、主动出击的最好方法。被动防御，只会让敌人有更多时间和机会策划更致命的攻击。 “好。”苏映雪没有任何犹豫，眼神恢复了商界女王的果决，“剧本你来设定，我来演。” 龙战看着她眼中燃起的斗志和信任，心中微微一动。这种将自身安全和集团命运交付到他手中的决断，并非人人都能有。 “细节需要完善。”龙战走回白板前，“首先，我们需要为林薇的‘回归’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比如，你念及旧情，加上查到她母亲重病的‘事实’（这部分我会让‘蜂鸟’伪造完美的医疗记录和催款单），决定再给她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但同时，你需要表现出对她能力的依然倚重，尤其是在应对昊天集团商业攻势和‘天穹系统’后续研发上，让她感觉依然被需要，有价值。” “其次，”龙战笔尖移到“新情报”上，“我们需要准备一份更具诱惑力的‘鱼饵’。光是与军方接触的备忘录还不够，我们需要一份看起来像是‘天穹系统’与‘盘古计划’技术壁垒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核心数据片段’或者‘实验报告’。这份假情报要足够专业，足够诱人，让‘暗影联盟’觉得值得为此冒险，甚至亲自派出更高级别的人物来接应。” 苏映雪立刻接话：“技术层面的伪造我可以负责，确保它在内行人看来逻辑自洽，价值巨大。但关于‘盘古计划’的部分……”她看向龙战，这需要他的专业知识。 龙战沉吟片刻：“‘盘古计划’涉及的是高能物理与新型材料领域。我会提供几个关键参数和理论方向，你将其与‘天穹系统’的人工智能算法进行‘融合’，制造出一种看似可行的、能够大幅提升能源效率或材料强度的‘跨时代技术’假象。” 两人就计划的细节进行了深入的讨论，一个名为“捕蝉”的行动方案逐渐清晰起来。苏映雪负责商业和技术层面的伪装，龙战负责安全监控、情报伪造和最终的抓捕行动。 当讨论告一段落，窗外已是夕阳西沉，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客厅里，为这充满阴谋和算计的空间增添了一抹虚幻的暖色。 苏映雪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但精神却因为明确了方向而亢奋。她看着在夕阳勾勒下，龙战那如同磐石般坚毅的侧影，忽然开口，问了一个与计划无关的问题： “龙战，如果……如果最后证明，林薇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或者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骗局呢” 龙战转过身，面庞隐在光影的交界处，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依旧亮得惊人。 “那她的价值，就只剩下引出‘螳螂’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属于战士的、近乎冷酷的现实主义，“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战友的残忍。苏总，这是战场，不是法庭，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生存和胜利。” 他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划破了苏映雪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明白，从林薇选择背叛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轨道。而自己和龙战，能做的，就是利用这条轨道，找到隐藏在其终点的敌人。 同情，在此刻是奢侈且危险的。 “我明白了。”苏映雪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心中那点不适彻底压下。 她站起身，走向厨房：“今晚我帮你准备晚餐吧，总不能一直吃你做的。”她的语气试图轻松一些，尽管指尖还有些微的颤抖。 龙战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阻止。他知道，这位女总裁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消化和适应这个残酷的新世界。 而他，将为她，也为自己，布下这张名为“捕蝉”的网，静待那只“螳螂”的出现。 夜色，再次降临。别墅内，灯光亮起，映照着两个各怀心思、却又不得不紧密依靠的身影。 风暴前的宁静，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