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情报与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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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燕”跌跌撞撞地冲回“基石号”机库时，像一头重伤濒死的野兽。舰体表面布满了能量灼烧和腐蚀的痕迹，隐形涂层大片剥落，尾部推进器冒着不祥的黑烟。舱门刚打开，浓烈的臭氧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精神层面传来的“焦糊”感就弥漫开来。 医疗队早已严阵以待。天使第一个冲上前，看到被灰狼搀扶着走出来、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带着干涸血迹的龙战，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严峻。 “担架！神经稳定剂准备！快！”天使厉声指挥，同时伸手快速检查龙战的瞳孔和脉搏，“意识清醒度” “……还行。”龙战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他避开天使想扶他上担架的手，坚持自己站着，“先……汇报。” “汇报个屁！你现在需要立刻进行深度神经扫描和精神污染净化！”天使难得爆了粗口，“你知不知道你的脑波现在乱得像一锅沸水！还有明显的‘黯蚀’残留信号！” “让他说。”苏映雪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她快步走近，身上还带着尖桥的肃杀气息，但看向龙战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丝后怕的怒意。“简短点，然后立刻去医疗舱。” 龙战点点头，强忍着脑海中一波波袭来的眩晕和刺痛，用最简洁的语言，将意识接触中获得的关键信息复述出来：“楚风博士确认死亡……最后理性意识已消散。‘秩序之芯’并非被外部‘黯蚀’污染，而是其内部……原本就沉睡着某种东西，被他们的实验意外‘唤醒’，并与核心融合。那东西……可能就是‘影’的一部分，或者本体。它在以‘秩序之芯’为食，逐渐‘成熟’。”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窃影’组织……可能不仅仅是利用‘黯蚀’，他们本身或许就与这个‘影’有关联，或者……是它的仆从。他们在等待‘秩序之芯’被完全消化，然后……进行某种更大规模的吞噬。地点……指向‘灰烬星域’深处，一个被称为‘摇篮’或‘古老回响’的地方。” 最后，他看向苏映雪，眼神凝重：“楚风博士最后警告……‘观察者’也可能……是陷阱的一部分。对‘回响星云’之行……需要重新评估。” 简报在压抑的寂静中结束。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些信息的沉重分量。这不仅仅是关于一个失控的“盘古”原型机，而是指向了一个更加古老、更加庞大、也更加危险的黑暗真相。 “知道了。”苏映雪的声音异常平静，但紧握的指节泛白，“天使，带他走，进行最彻底的治疗。蜂鸟、陈默、叶警官，立刻到简报室。我们需要分析这些信息，重新规划一切。” 龙战这次没有坚持，任由医护兵将他抬上担架。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看到叶凌站在不远处，脸色同样苍白，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里有担忧，有后怕，或许还有一丝……他没精力去分辨的情绪。 然后，黑暗彻底吞没了他。 --- 医疗舱里，时间失去了意义。龙战感觉自己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沉浮，耳边偶尔传来仪器的滴答声和模糊的人声。剧烈的头痛和神经末梢的刺痛如同潮汐，时起时伏。他能感觉到“精神稳定锚”那微弱却持续的热量，像一根细线，勉强维系着他与现实的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开始逐渐清晰。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医疗舱熟悉的天花板，以及坐在床边椅子上、似乎正在打盹的苏映雪。 她穿着便服，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显然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承载着无形的重压。 龙战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安静地观察卸下指挥官面具的苏映雪。褪去了平日的冷冽和威严，她看起来……有些脆弱，也有些疲惫。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目光，苏映雪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当她的视线与龙战的对上时，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迅速恢复了清明和惯有的冷静，但那份疲惫却无法完全掩饰。 “醒了”她坐直身体，声音有些沙哑，“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龙战尝试动了动手指，虽然还有些麻木和迟滞，但已经能控制。“我昏迷了多久” “三十七个小时。”苏映雪看了一眼墙上的计时器，“天使说你神经系统的‘黯蚀’残留污染比预想的严重，进行了两次定向净化和深度修复才稳定下来。左臂的伤也趁机重新处理了一下。你现在需要的是绝对静养。” “会议……有结果了吗”龙战问起最关心的事。 苏映雪沉默了一下，从旁边拿起一个数据板，调出几份文件。“还在进行。情报量太大，而且……颠覆性太强。蜂鸟正在全力分析楚风博士意识碎片中残留的数据结构，试图还原更多关于‘影’和‘摇篮’的信息。陈默在重新计算前往‘回响星云’的风险与收益比，以及如何改变目标前往‘灰烬星域’……我们需要面对的挑战。” 她顿了顿，看向龙战：“关于‘观察者’可能是陷阱的警告……你有什么具体想法吗楚风博士的意识当时非常混乱，这个判断的可靠性有多少” 龙战回忆着接触时感受到的那种巨大恐惧：“他的恐惧非常真实。但他没有具体说明‘观察者’为什么可能是陷阱。或许……‘观察者’本身并非恶意，但他们的‘评估’或者‘接触协议’，可能会无意中触发什么，或者被‘影’利用又或者，‘观察者’中……也有被渗透或影响的部分” 苏映雪眉头紧锁：“可能性太多。但无论如何，我们原本将‘观察者’视为潜在盟友和情报源的计划，必须调整。不能盲目信任。” “叶凌呢”龙战忽然问，“她有什么看法” 苏映雪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叶警官提供了国际刑警数据库中所有关于‘灰烬星域’的零星报告和未解之谜档案，与楚风博士的信息相互印证。她也认为，我们目前的首要威胁，可能已经从‘窃影’组织，转向了其背后那个被称为‘影’的、更本源的黑暗存在。但她坚持，国际刑警的职责是打击犯罪和维护秩序，对于这种……超自然或宇宙级的威胁，她的权限和任务范围需要重新界定。她正在等待总部的进一步指示。” “她要走”龙战问。 “不一定。但她需要新的授权。”苏映雪站起身，走到窗边，“龙战，我们现在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情报显示，前往‘回响星云’可能风险未知，甚至踏入陷阱。而‘灰烬星域’深处，则明确存在着一个正在‘成长’的、足以威胁文明存续的恐怖存在。作为指挥官，我必须做出选择。” “你已经有倾向了。”龙战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苏映雪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锐利而决绝：“‘方舟’的威胁已经证实。‘影’的存在被确认。如果我们此刻掉头前往‘回响星云’，就等于将后背暴露给一个正在壮大的敌人，而且可能错过阻止它的最佳时机。楚风博士用最后的意识警告我们，也祈求终结。我认为……我们应该前往‘灰烬星域’，在‘影’完全成熟之前，找到它，了解它，然后……摧毁它。” 这个决定并不意外。苏映雪从来不是一个会逃避直面威胁的人，尤其是当这个威胁如此清晰而迫近的时候。 “舰队需要时间准备。”龙战说，“‘灰烬星域’环境恶劣，我们对里面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而且，‘窃影’很可能在那里有重兵部署，甚至……‘影’本身可能就具备我们无法理解的攻击方式。” “我知道。”苏映雪点头，“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详细的侦察和渗透计划。这比‘方舟’行动要复杂和危险得多。你的身体，必须恢复到最佳状态。” “我会配合治疗。”龙战承诺。 就在这时，舱门滑开，叶凌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看到龙战已经清醒，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但很快掩饰过去。 “苏总，龙队。”她打了招呼，“总部回讯了。” “怎么说”苏映雪问。 叶凌的表情有些复杂：“总部原则上批准我继续与你们合作，调查‘影纱’及‘窃影’组织与‘灰烬星域’潜在威胁的关联。但……他们将此次行动的威胁等级上调至‘文明危机’预案，并授予我……在必要时，可以动用‘最终手段’的临机决断权。” “最终手段”龙战皱眉。 “一种……理论上可以造成极大范围空间结构破坏和能量湮灭的禁忌武器启动协议。”叶凌语气沉重，“只有在确认目标威胁达到‘灭绝级’，且常规手段完全无效时，由最高权限者授权使用。我是执行人之一。” 简报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国际刑警竟然授权了这种东西，可见他们从叶凌传回的情报中，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希望不会用到它。”苏映雪最终说道，“但……感谢贵方的支持和决心。” 叶凌点点头，看向龙战：“你……没事了吧” “死不了。”龙战回答。 叶凌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但没笑出来。“那就好。下次……别那么拼命。”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为了所有人。” 说完，她对苏映雪示意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医疗舱。 苏映雪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又看向龙战，忽然轻声说：“她很关心你。” 龙战没有接话。 苏映雪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继续休息。晚些时候，蜂鸟会把新的航线规划和初步的‘灰烬星域’侦察方案发给你看。在你身体完全恢复、并通过评估之前，不许参与任何实际准备行动。这是命令。” “……是。” 苏映雪离开了。医疗舱重新安静下来。 龙战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思绪纷乱。新的目标，更强大的敌人，未知的星域，叶凌带来的“最终手段”授权，还有苏映雪眼中那沉重的决心和潜藏的疲惫…… 前路，注定布满荆棘与黑暗。 但他别无选择。 他闭上眼睛，开始配合着医疗仪器传来的舒缓能量波，主动引导自己受损的神经进行修复。 他需要尽快恢复。 因为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