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东宫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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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琯琯，我……我下不去手。” 姚浅凝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 “你就抬手一下就行了。” 穆琯玉把右臂搁在桌上，苍白的皮肤上已经布满淤青。 “要惨就要惨到让人心疼！” 她突然拔高音调， “浅浅！” 姚浅凝闭眼挥臂。 “咔！” 关节错位的声音比预想中更清脆。 穆琯玉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开。 “对不起……对不起……” 姚浅凝手忙脚乱地用帕子擦拭她额头的冷汗，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 “位置……正好……” 穆琯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只是脱臼……不碍事的……” 窗外雨声渐密，雨丝像银针般刺破夜色。 穆琯玉特意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宫装撕开一道口子。 淤青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脱臼的右臂不自然地垂着。 “记住……如果李贵妃来……就去找三皇子。” “……好。” 姚浅凝的应答被雷声吞没。 她看着穆琯玉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十二岁的背影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东宫门前，石狮子的眼睛在闪电中忽明忽暗，雨水顺着狰狞的獠牙滴落。 守卫的呵斥声穿透雨帘，铁甲在雷声中泛着冷光。 “滚开！哪来的宫女，惊扰了殿下你担待得起吗” 为首的守卫横刀而立，刀鞘上的雨水溅在她苍白的脸上。 “求军爷……让我见太子殿下……” 穆琯玉跪在青石板上，声音比想象中更虚弱。 “就你也配” 年轻守卫嗤笑着，随手一推。 穆琯玉像片枯叶般摔进水洼，脱臼的右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嘴唇没出声。 “你……你怎么……” 守卫愣住了，看着她褴褛衣袖下露出的淤青，突然放软了语气 “这么大的雨，你快走吧……” 朱漆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昏黄的灯光从门缝中渗出。 小太监提着描金宫灯，狐疑地打量着雨中狼狈的身影。 “怎么回事” 守卫连忙回禀。 “这宫女执意要见太子殿下。” 小太监皱眉走近，油纸伞在穆琯玉头顶撑开一方晴空。 “你是哪个宫的” 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雨幕。 穆琯玉艰难地抬起头，雨水混着血水流进她干裂的嘴唇。 “劳烦公公……告诉太子……御花园……金菊花……” 话未说完，小太监手中的油纸伞“啪”地掉落在地。 他脸色骤变，颤抖着喊道。 “快！快把人抱进去！立刻去请太医！” 转身又对另一个小太监急道。 “速去禀报殿下，就说……就说御花园那位故人……找到了！” 雨幕中，几个身影手忙脚乱地将昏迷的穆琯玉抬进了东宫。 朦胧中，温暖如潮水般包裹全身。 穆琯玉的意识渐渐浮起，身下是柔软的锦被，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鼻尖。 她微微睁开眼，烛光透过纱帐，在眼前晕开一片暖黄。 光影摇曳间，她看见帐顶绣着精致的云纹，金线在烛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姑娘浑身淤青，胳膊脱臼，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应是受了折磨……” “先说该怎么做！” 这声音低沉冷厉，却压不住那一丝急躁。 “小的已经为她接好骨，只要好生调养，再辅以滋补膳食，应当无碍。” 穆琯玉睫毛轻颤，装作刚刚苏醒的样子。 “殿下，她醒了！” 小太监惊喜道。 一阵脚步声靠近，纱帐被猛地掀开。 萧景瑜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眉宇间压着怒意，眼底却暗流涌动。 他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为何说谎” 穆琯玉眼眶瞬间蓄满泪水，单薄的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奴婢……只是想活下去。”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怯怯地看向太子。 “奴婢是李贵妃宫里的，嬷嬷说过……绝不能在外惹事，所以才会说谎。” “李贵妃的人” 萧景瑜眼神骤然锐利，指节捏得发白。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太子” “不是的！” 她慌乱摇头，眼泪簌簌落下。 “奴婢根本没见过太子殿下……那日回去后，嬷嬷问奴婢遇见了谁，奴婢如实说了，可隔日就被关了起来……” 她哽咽着，瘦弱的肩膀微微发抖。 眼角余光看到太子手指微微蜷缩，知道他已经动摇了，于是她说出决定性的话。 “她们打我，骂我勾结东宫……可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奴婢只是遇见了一位……和奴婢一样爱花的大人……” 萧景瑜的呼吸一滞。 这句话仿佛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爱花的大人…… 那日在御花园，她确实只是单纯地与他赏花，甚至不知他的身份。 他缓缓抬手，指尖轻轻落在她发顶，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所以……你逃出来，是为了找我” 穆琯玉别过脸，泪水无声滑落。 “如果大人真是太子……奴婢或许能活，若不来找您……便只有死路一条。” “……殿下能原谅我吗” 长久的沉默。 门外，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开口。 “殿下，药煎好了。” “送进来。” 药碗被递到萧景瑜手中，苦涩的气息弥漫开来。 他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 “喝药。” 穆琯玉微微一怔，抬眸看他。 “殿下……喂奴婢” “嗯。”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唇刚碰到药汁，就被烫得一缩。 “……啊！” 萧景瑜手一抖，慌忙收回勺子，低头轻轻吹凉药汁。 穆琯玉凝视着他专注的侧脸。 微蹙的眉峰，纤长的睫毛，还有下颌那颗若隐若现的小痣。 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再次将药勺递到她唇边。 “慢慢喝。” 穆琯玉抿了一小口，苦涩的药味让她不禁皱眉，但很快又舒展眉眼，向太子露出腼腆的微笑。 “谢殿下恩典。” 摇曳的烛光映照着她苍白面容上那抹浅笑。 萧景瑜指尖微颤，忽然觉得...... 那个关于花瓣许愿的传说，或许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