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沈氏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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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背靠着冰冷的地下室墙壁，指尖微微发颤地抚过《沈氏札记》泛黄的纸页。油墨和岁月混合的气息钻入鼻腔，上面是爷爷那手熟悉又略显陌生的蝇头小楷。 开篇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秘术，而更像是一本琐碎的家族日志。 「甲申年七月初三，雨。城东李记纸扎铺新到了一批‘金箔纸’，色泽不正，掺了铜粉，糊弄外行。然阴司兑率近日波动，此类劣币竟也能兑七成真功，怪哉。嘱父亲莫要再从他家进货，免损阴德。」 「戊子年腊月廿九，雪。送走最后一位‘客户’，封印已加固。年关将至，邪祟亦思归否阿梧今日蹒跚学步，撞翻了供桌，竟阴差阳错以一颗酥糖平息了‘那位’的躁动，莫非…天生吃这碗饭的料苦笑，但愿不是。」 「癸巳年五月，闷热。‘下面’动荡愈烈，时有‘越界’之事发生。‘守秘人’职责所在，然独木难支。听闻主家那边亦焦头烂额，通讯日渐稀少。这世道，阳间阴间，皆不太平。」 日志断断续续，记载着爷爷作为“守秘人”的日常：监控阴阳平衡、处理一些微小的“越界”事件、记录阴阳两界的物价波动和奇异现象，甚至还有一些关于如何用家常物品临时安抚低阶游魂的小窍门（比如沈青梧小时候无意中用酥糖平息的那个）。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疲惫和坚守，以及一种对“上面”（守秘人主家）和“下面”（地府）局势的深深忧虑。 所谓的“守秘人”，似乎是一个世代传承、负责维护阴阳两界某些特定“秘密”和平衡的组织而他们家，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分支 日志的最后几页，笔迹明显仓促和潦草起来： 「它们来了！它们竟敢直接触碰‘源纹’！这是篡改！赤裸裸的篡改！必须阻止…但权限不够…主家信号中断…」 「不得已，动用‘那个’了…以血脉为引，暂时固化此地的‘现实’…代价或许很大，但别无选择…」 「…成功了。但也暴露了。它们会追查过来…必须离开，抹去痕迹。将‘凭证’与‘札记’封存，但愿阿梧永远不要接触到这一切…平安就好…」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沈青梧的心脏砰砰直跳。爷爷他们当年也遭遇了类似的“篡改”事件甚至动用了某种禁忌力量才暂时平息而因此被“它们”追杀，不得不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爷爷日志里提到的“它们”，和今天执法队背后的“它们”，是同一批存在吗那个“病毒事件”和爷爷记录的“篡改”有关联 信息量太大，她一时难以完全消化。但有一点很清楚：她卷入的风波，远比想象中更深，甚至牵扯到家族的宿命。 她拿起那块冰凉沉重的“守秘人”令牌。终端再次感应到令牌，屏幕泛起微光，显示出更多信息： 「沈青梧（见习守秘人）」 「权限等级：0（临时激活-基于紧急事件及血脉认证）」 「可用功能：‘信息屏蔽’（微弱）-可一定程度上规避低级探查术法、干扰电子监控。」 「‘痕迹抹除’（初级）-可小范围清理自身留下的能量痕迹、记忆残留（对凡人效果显着，对超凡者效果减弱）。」 「状态：身份已暴露（非法缉捕令源头已记录您的守秘人能量特征）、欠款状态（地府功勋：-3497.39）」 「建议：1尽快掌握基础技能；2寻找安全屋或联络其他守秘人；3解决财务危机（功勋债务可能导致您的灵魂信用评级下降，影响后续权限提升及资源兑换）。」 看到最后一条，沈青梧嘴角抽了抽。真是到哪里都离不开钱（功勋）的问题！这守秘人终端和地府 handbook 简直一脉相承的死要钱！ 不过，至少现在有了点自保的本钱，虽然只是最基础的“隐身”和“擦屁股”技能。 她尝试集中精神，引导体内那微弱的气流（或许就是守秘人特有的能量）注入令牌。 嗡。 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周身大约一米范围。终端上显示「信息屏蔽（微弱）已激活」。 同时，她感到一阵轻微的头晕，像是低血糖的感觉。看来使用这能力还有消耗。 她赶紧撤销了屏蔽。得省着点用，这点能量，估计撑不了几分钟。 接着，她又看向那“痕迹抹除”。这个技能描述有点玄乎，清理能量痕迹还好理解，清理记忆残留对凡人效果显着 她目光瞄向了角落里的一只正在结网的小蜘蛛。集中精神，对着蜘蛛使用了“痕迹抹除”。 没什么光华特效，但那蜘蛛突然停止了结网，在原地茫然地转了几个圈，似乎忘了自己刚才要干什么，慢吞吞地爬走了。 沈青梧：“……” 这技能…好像有点鸡肋，但又莫名有点实用 掌握了点皮毛，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但终端警告的身份暴露和债务问题，依然是悬在头顶的两把利剑。 执法队暂时被击退，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或者来更厉害的。她需要安全屋和其他守秘人的信息。 她再次翻阅《沈氏札记》，希望能找到线索。终于在中间一页，发现了一幅用简拙笔法绘制的地图，标注的是本市的几个老城区地点，其中一个被圈了起来，旁边写着「丙柒号安全屋（已废弃信号微弱）」 。 丙柒号安全屋！虽然标注着已废弃，但总是个希望！ 地图上的位置，似乎就在老城区的一个古玩市场附近 就去那里！ 她将令牌和札记小心翼翼收好，又把爷爷奶奶的照片郑重地放回皮箱，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激活了「信息屏蔽（微弱）」，小心翼翼地推开地下室铁门。 楼道里依旧寂静，但那种现实被剥离的恐怖感已经消失了。城市的声音重新传入耳中。 她蹑手蹑脚地走上楼，回到自己的出租屋。窗外，广告牌上的明星笑脸依旧，街道上车水马龙，仿佛之前的认知滤网只是一场噩梦。 但她知道，危机并未解除。 她需要尽快前往安全屋。但外面可能还有监视，怎么出去 她看向手里的终端和令牌，眼神一亮。 半个小时后。 一个穿着宽大外卖服、戴着口罩和头盔，骑着共享电动车的身影，汇入了城市傍晚的车流之中。 沈青梧尽量压低身子，让外卖箱显得更醒目。终端微弱的「信息屏蔽」持续开启，让她在路人眼中更像一个模糊的背景板，不会留下深刻印象。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普通的伪装了。希望这微弱的屏蔽能力，能瞒过可能的暗处眼睛。 按照札记地图的指引，她来到了老城区的古玩市场。这里鱼龙混杂，地摊挨着店铺，真假古董混杂着现代工艺品，空气中弥漫着香火、旧书和灰尘的味道。 地图标注的位置，是一家门面极小、毫不起眼的“陈氏古籍修复”店。店门紧闭，橱窗里放着几本破旧的线装书，玻璃上沾满油污，看起来倒闭了很久。 是这里吗丙柒号安全屋 她停好车，警惕地四下观察，确认没有异常后，才走上前。 门是锁着的。她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 怎么办强行破锁肯定不行。 她想起令牌和终端。将令牌贴近门锁，同时意念集中，试图沟通。 终端屏幕微亮，显示：「检测到旧式守秘人符文锁（能量濒临耗尽）…尝试连接…连接失败…权限不足或锁芯损坏。」 果然废弃了… 沈青梧一阵失望。 就在她准备放弃，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门框右上角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刻得几乎磨损的图案——那是一个简单的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 这个图案…她好像在爷爷的札记某一页的角落里见过！ 她立刻掏出札记快速翻找，果然在一页关于“各地安全屋常见标记”的附录里找到了它！旁边注释：「丙级备用联络标记。意为‘暂不可用，留信息于下’。」 留信息于下 沈青梧立刻蹲下身，手指在门框底部及门槛石附近仔细摸索。果然，在一块略显松动的青石板下，摸到了一个极浅的凹槽，里面放着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符纸，展开。 上面是用极其细密的朱砂写下的几行小字，字迹与她爷爷的相似，却又有些不同，更显苍劲： 「丙柒已废，慎入。‘它们’监察甚严。欲寻庇护，可往‘夜忘川’酒吧，寻老板娘‘十三娘’，言‘沈老三’之名即可。切记，勿信图书馆。」 夜忘川酒吧十三娘沈老三（这难道是爷爷的排行）勿信图书馆 信息一条比一条让人意外。 尤其是最后一句——勿信图书馆！ 她猛地想起，之前就是图书馆的“古籍部”给她发的实习offer，引她去了地府！难道图书馆本身就有问题或者说，图书馆内部有“它们”的人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她原本还想着要不要想办法联系图书馆解释一下“误会”呢！ 现在看来，真是自投罗网！ 这个留下符纸的前辈（或许是爷爷的旧识），给了她一条新的出路，也给了她一个至关重要的警告。 将符纸上的信息牢记于心后，她指尖微微用力，符纸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一点灰烬，随风散去。 夜忘川酒吧…她得找到这个地方。 她拿出手机想搜索，却发现信号又变得极其不稳定，搜索框里刚输入“夜忘川”三个字，屏幕就卡住了。 同时，终端轻微震动，提示：「检测到指向性信息屏蔽力场…针对关键词：‘夜忘川’、‘十三娘’…」 它们连这个都屏蔽了！ 沈青梧暗骂一声，收起手机。 看来，只能靠最原始的方法了——问路。 但她这副外卖员的打扮，打听一个听起来就很神秘的酒吧，似乎有点突兀。 她想了想，骑着电驴，开始在古玩市场周边转悠，专门找那些看起来年纪大、摆摊很久的老人，或者一些香烛店、算命馆的老板，假装不经意地打听。 “老师傅，跟您打听个地方，听说有个叫‘夜忘川’的酒吧，调的酒挺特别的，您知道在哪儿吗” 连续问了好几个人，对方不是摇头说没听过，就是眼神闪烁，讳莫如深地摆摆手让她别再打听。 直到她问到一个在街角晒太阳、昏昏欲睡的瞎眼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听完她的问题，干瘪的嘴角似乎动了动，用沙哑的声音慢悠悠地道：“夜忘川啊…那地方，忘性大的人才去哦。小姑娘，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沈青梧心里一凛，点点头：“记得。”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老太太喃喃着，用枯瘦的手指蘸了点茶杯里的水，在身旁的石凳上，慢吞吞地画了一个扭曲的、像是三岔路口的简单图案，“路在…水倒流的地方…看见灯笼…就别回头…” 水倒流的地方看见灯笼就别回头 这都什么谜语人提示！ 沈青梧还想再问，老太太却已经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再也不理她。 她默默记下石凳上那个快要干掉的水迹图案，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水倒流的地方…城市里哪里有水倒流逆流的河这怎么可能 她骑上电驴，漫无目的地在老城区穿行，思考着这个提示。 傍晚华灯初上，路灯和霓虹逐渐亮起。 当她经过一座古老的石拱桥时，目光无意中扫过桥墩上安装的、用于景观照明的射灯，灯光打在桥下略显浑浊的河水上。 由于灯光的角度和水的折射，某一瞬间，河水流动的波纹看起来…就像是在倒流！ 沈青梧猛地刹住了车！ 水倒流的地方！是这里吗！ 她赶紧看向桥洞下方。桥洞很深，里面黑漆漆的，似乎堆满了杂物。 她停好车，再次激活了终端的微弱屏蔽，小心翼翼地走下河堤，靠近桥洞。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奇异的能量波动，类似于地府的气息，却又有些不同，更加…混乱和私人化。 桥洞深处，阴影扭曲，一个原本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低矮的、挂着两盏暗红色灯笼的木质门廊，悄然浮现。 门廊上方，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写着三个仿佛在流淌的墨字： 夜忘川。 找到了！ 老太太说的“看见灯笼就别回头”…是警告，也是提示。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和期待，迈步走向那两盏暗红色的灯笼。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扇看似腐朽的木门时，口袋里的终端和那部老诺基亚，同时剧烈震动起来！ 终端屏幕闪烁：「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冥犬’追踪道标信号！信号源：您的外卖服口袋！」 诺基亚屏幕上则显示出一条来自张伟的短信，充满了错别字和焦急： 「大姐头！快跑！之前那个给你送奶茶的冥犬队员是个陷阱！它偷偷在你身上留了追踪符！图书馆的人拿着‘搜查令’往你的方向去了！说是协助抓捕！他们是一伙的！」 沈青梧头皮瞬间炸开！猛地伸手掏向外卖服口袋！ 果然在夹层里，摸到了一张薄如蝉翼、正在微微发烫、闪烁着幽光的黑色符纸！ 它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是那个递给她奶茶的冥犬队员！那杯奶茶本身就是降低她警惕心的陷阱！ 完了！ 她猛地抬头，只见远处夜空中，几道模糊的身影正踩着诡异的飞行法器，如同夜枭般无声而迅疾地朝着石桥方向扑来！ 为首之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肩章上是图书馆的徽记！脸上带着冰冷的公事公办的表情。 前有神秘酒吧，后有追兵！ 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