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婉儿的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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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他像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猫，耐心地守在老鼠洞旁。白天照常出摊，与刀疤刘斗嘴，被婉儿那双越来越亮的大眼睛看得心头发慌。但到了夜晚，尤其是接近午夜时分，他总会找各种借口离开摊位一会儿，在夜色网吧附近看似随意地溜达。 他摸清了黄毛大概的活动规律：通常晚上十点后会在网吧出现，要么打游戏，要么跟几个同样混混模样的人在后巷抽烟扯淡，凌晨一两点左右才会离开。目标明确，但机会难寻——这家伙几乎从不落单。 李小邪并不急躁。师门教导，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他在等待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 这天下午，天气格外闷热，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夜市出摊比平时晚了些，李小邪和刀疤刘慢悠悠地支着棚子，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 “这鬼天气，能把人蒸熟喽。”刀疤刘扯着衣领扇风，咕咚咕咚灌着凉茶。 李小邪刚把炭火生起，就看到林婉儿撑着一把浅蓝色的遮阳伞，穿着一条清爽的白色连衣裙，从老街那头走来。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像一朵在热浪中摇曳的小荷花，瞬间给这闷热的午后带来一丝清凉。 “邪哥，刘叔。”婉儿走到近前，收起伞，脸上带着被热气蒸出的红晕，额角有些细汗。她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袋。 “婉儿来啦今天可真热，快坐下歇歇。”刀疤刘热情地招呼着，顺便用胳膊肘捅了捅李小邪。 李小邪看着婉儿，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两拍。他赶紧拿起毛巾擦了把汗，掩饰住一瞬间的失神：“这么热的天，不在家吹空调，跑出来干嘛”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婉儿把保温袋放在小桌上，打开，里面是几个切好的、用保鲜膜封好的冰镇西瓜，红瓤黑籽，看着就诱人。“我妈买的西瓜，特别甜，让我拿来给你们解解暑。”她声音轻柔，像一阵凉风。 “哎哟！还是婉儿想着我们！”刀疤刘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就啃，汁水淋漓，大呼过瘾。 李小邪也拿起一块，冰凉的西瓜入口，甘甜的汁水瞬间缓解了夏日的烦躁。“谢谢啊，也替我谢谢阿姨。”他看着婉儿，发现她也正拿起一小块西瓜，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文静秀气。 三人坐在棚子下的阴影里，暂时忘却了炎热，享受着这片刻的清凉和宁静。刀疤刘啃完西瓜，识趣地借口去检查食材，溜达到一边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远处模糊的市声。 李小邪搜肠刮肚地想找点话题，打破这让他心慌的安静。他瞥见婉儿放在一旁的背包里，露出了一本厚厚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南》的一角。 “呃……志愿填报，是不是快开始了”他没话找话。 婉儿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点了点头：“嗯，就这几天要提交了。”她放下西瓜，用纸巾擦了擦手，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带着一丝少女对未来的憧憬和一点点紧张。 “想好报哪里了吗”李小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体贴的兄长，“以你的成绩，好学校随便挑吧北京上海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婉儿却轻轻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我想报本市的财经大学。” 李小邪愣了一下。本市的财经大学虽然是重点，但比起北京上海的那些顶尖学府，终究还是差了一些。以婉儿的分数，选择余地很大。 “本市”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不想出去看看吗外面的世界更大。” 婉儿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耳根微微泛红。沉默了几秒钟，她才抬起头，勇敢地迎上李小邪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 “外面……是很大。可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觉得这里就很好。离家近，方便照顾爸妈。而且……而且……”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后面的话，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在李小邪的心尖上： “而且……离你……离夜市也近。我……我周末或者没课的时候，还可以过来帮帮忙。要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就……就很久都见不到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轻不可闻，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李小邪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拿着西瓜的手僵在了半空，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面色绯红、眼神却异常执着的女孩。 她选择留在本市，竟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因为不想离这个烧烤摊太远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巨大的感动和一丝沉甸甸的责任感，瞬间涌遍了李小邪的全身。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想说“你别犯傻，前途重要”，想说“我有什么好的，不值得你这样”，但看着婉儿那双充满期待和依赖的眼睛，所有理智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了她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看到了那份超越邻家兄妹情谊的、悄然滋长的眷恋。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如鼓，既欣喜，又惶恐。 “婉儿，你……”他最终只是干涩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后面的话，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婉儿见他这副模样，脸上的红晕更盛，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我……我就是觉得，这里让我觉得安心。邪哥，你……你不会觉得我没出息吧” “怎么会！”李小邪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本市财大也是很好的学校！你能留下来……挺好，真的挺好。” 他说的是真心话。尽管理智告诉他应该劝婉儿飞向更广阔的天空，但内心深处，那个自私的、渴望温暖的部分，却因为她的选择而雀跃不已。 婉儿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比西瓜还要甜上几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第一志愿就填它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棚子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炭火的温度，西瓜的甜香，少女坚定的低语，混合成一种让人心安的烟火气息。 李小邪看着婉儿开心的侧脸，心里那份因为“影盟”任务而带来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了不少。 然而，在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街角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过——是那个黄毛，正叼着烟，晃晃悠悠地朝着夜色网吧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