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绝境：灰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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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的马蹄声如同死神的鼓点，越来越近，震得苏璃耳膜发麻。疲惫的马匹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口鼻喷出的白沫溅到她的手臂上，冰冷而粘腻。她甚至能听到身后追兵粗重的喘息和兵器碰撞的铿锵声。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她猛地一拉缰绳，迫使马匹转向，冲进一片怪石嶙峋的风化岩区。这里地势稍微复杂，或许能拖延片刻。石头棱角刮擦着她的衣衫和皮肤，带来尖锐的疼痛，但她浑然不觉。 “咻——啪！” 一支利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深深钉在前方的岩石上，箭尾剧烈颤抖。追兵开始放箭了！他们想活捉，但显然不介意带回去一具尸体！ 苏璃伏得更低，几乎整个身体贴在马背上。另一支箭射中了马鞍后桥，发出沉闷的声响。马匹受惊，发出一声悲鸣，速度又慢了一分。 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浸透全身。体力、坐骑、地形，她全面处于劣势。难道刚穿越而来，就要命丧于此 不！绝不！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目光急速扫过周围环境：岩石、枯草、干燥的地面……还有腰间那个从营地马鞍上顺手扯下的皮质水袋和那小袋豆料。 豆料……马……追兵的马！ 一个险中求胜的计划瞬间成型。她猛地勒住缰绳，马匹人力而起，发出一声嘶鸣，几乎将她甩下去。她也趁势滚鞍下马，落地时一个踉跄，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强忍着，躲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追兵是三骑轻骑兵，见她下马躲藏，立刻呈扇形包围过来，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狞笑。他们显然认为她已经放弃了抵抗。 “公主殿下，别躲了，乖乖跟我们回去，还能少受点罪！”为首的骑兵小队长高声喊道，声音在岩石间回荡。 苏璃没有回答。她迅速解下腰间的豆料袋，将里面的豆子哗啦啦全部倒在岩石前的一小片空地上。然后，她拔出头上唯一剩下的一根尖锐铜簪，用尽力气，在水袋底部刺了几个小孔。清水顿时汩汩流出。她将水袋也扔在豆子旁边，让水流浸润豆子。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从岩石后站了起来，举起双手。“我投降。”她的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颤抖和虚弱。 三个骑兵对视一眼，笑容更加得意。他们策马缓缓逼近，并未太过警惕。一个手无寸铁、狼狈不堪的弱女子，能有什么威胁 就在他们靠近到不足十步，目光被地上散落的豆子和滴水的皮袋吸引，坐骑也嗅到食物味道而有些躁动的一刹那—— 苏璃动了！ 她不是向前，而是猛地向后一倒，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早已攥着的一把混合着沙土和刚才刻意从岩石上刮下的石灰状粉末，朝着最近两匹马的眼睛狠狠扬去！ “嘶律律——！”马匹的眼睛被迷，顿时惊惶失措，人力而起，将背上的骑兵狠狠甩落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三名骑兵的马匹被同伴的惊马带动，又受地上浸水豆子的滑腻影响，前蹄一软，也跟着跪倒在地，骑兵狼狈地滚落。 机会！ 苏璃顾不上脚踝的剧痛，爬起来就冲向那名唯一还勉强坐在马上、正努力控制受惊坐骑的小队长！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苏璃利用前冲的势头，狠狠撞向马腹！ 马匹本就受惊，被这一撞，彻底失控，驮着哇哇乱叫的小队长，疯狂地冲向戈壁深处。 另外两名摔得七荤八素的骑兵刚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抓起武器，就看到苏璃已经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眼神冰冷地盯着他们。那眼神，哪里还有半分柔弱，分明是濒死野兽反扑的凶光！ 两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慑，加上坐骑已失，头领也不知所踪，竟一时不敢上前。 苏璃没有恋战，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震慑。她一步步后退，退到岩石区边缘，然后猛地转身，一瘸一拐地、用最快的速度向着远方隐约可见的一片起伏的黑色阴影跑去。 那是记忆碎片中提到的，名为“灰烬城”的三不管地带，也是她目前唯一的生机。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脚踝肿得老高，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刀尖上。身后的追兵似乎没有跟来，或许是被她暂时甩掉了，或许是认为她进入灰烬城等于自寻死路。 当她终于踉跄着靠近那片阴影时，才真正看清这座城的模样。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一片巨大的、依着废弃矿坑和天然岩壁搭建起来的棚户区。城墙是歪歪扭扭的夯土和碎石垒砌的，低矮而破败，许多地方已经坍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煤灰、腐臭和某种金属锈蚀的刺鼻气味。 唯一的城门洞开，甚至连扇像样的门都没有，只有几个穿着破烂皮甲、抱着锈蚀长矛的人歪靠在墙边，眼神麻木而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进出的人流复杂，有形色匆匆的商贩，有面露凶光的彪形大汉，有眼神躲闪的流浪者，甚至还有一些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妇女儿童。 这里没有秩序，只有最原始的生存法则。 苏璃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她虽然衣衫破烂，满脸污垢，但细腻的皮肤和残存宫装布料的光泽，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无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贪婪，有冷漠，也有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强撑着挺直脊背，无视那些目光，一步步挪向城门。她必须进去，这是她唯一能躲开追兵的地方。 守门的卫兵拦住了她，懒洋洋地伸出手。“入城税，十个铜板。”或者，“留下点值钱的东西。” 苏璃身无分文。她摸了摸身上，唯一可能值钱的，是耳垂上那对小巧的珍珠耳坠。她咬了咬牙，摘下一只，递给卫兵。 卫兵掂量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贪婪的神色，一把将耳坠揣进怀里，挥挥手放行，目光却在她另一只耳朵和全身扫来扫去。 苏璃低着头，快步走进城门洞内的阴影里。城内的景象更加不堪，狭窄泥泞的街道两侧是低矮破旧的棚屋，污水横流，乞丐蜷缩在角落。她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一个巨大的、充满危险的垃圾场。 她需要尽快找到一个落脚点，处理脚伤，并弄清楚这里的状况。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眼睛滴溜溜转的身影凑了过来，是个十来岁的男孩，脸上脏得看不清模样。“新来的需要向导吗只要三个…不，两个黑面饼！”他眼巴巴地看着苏璃，尤其是她另一只耳朵上的珍珠耳坠。 苏璃心中警惕，但此刻她确实急需信息。她正犹豫间，突然感到一股更强的恶意从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只见三个穿着邋遢、满脸横肉的大汉，正不怀好意地朝她围拢过来，为首的那个，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目光死死盯着她耳垂上剩下的那只耳坠，以及她虽然狼狈却依然难掩的清丽轮廓。 “小娘子，面生得很啊初来乍到，让虎爷我好好‘照顾照顾’你”刀疤脸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灰烬城的“欢迎仪式”，来得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