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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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夜军官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融入戈壁的风声中。苏璃紧绷的神经并未松弛，反而像拉满的弓弦。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窗口正在急速缩小。一旦天亮，队伍再次启程，机会将更加渺茫。 她缓缓摊开手心，借着透过轿帘缝隙的微弱星光，审视着临时凑齐的“武器”：一小撮从簪花上刮下的、混合着铅粉和珍珠粉的金属粉末，以及一块柔软的丝绸碎片。太简陋了，甚至称不上是武器，更像是一个孩童的恶作剧道具。 但对她而言，足够了。科学的威力，不在于材料的奢华，而在于对原理的精准运用。 记忆中对硫磺位置的惊鸿一瞥，是计划的关键。她需要将混乱的中心，引向那辆装载“丹料”的马车。混乱，是她唯一的掩护。 她小心翼翼地用丝绸将金属粉末包裹成一个极小的球体，然后，她做了一件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用指甲费力地在那支最主要的银簪尾部刻划起来。这不是装饰，而是在制造细微的摩擦面和应力集中点。在特定条件下，这可以作为一个效率低下的引火装置。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无比漫长。营地的鼾声此起彼伏，就连看守在她轿子附近的宫女，也抱着膝盖，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苏璃轻轻掀开轿帘一角，观察着月亮的位置。估摸着，已是凌晨两三点，人体最为困倦的时刻。 就是现在！ 她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滑出轿子。冰冷干燥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让她精神一振。身上繁复的宫装长裙是最大的累赘，她毫不犹豫地撕掉过长的裙摆和碍事的宽袖，只留下便于活动的部分。 她匍匐在地，利用营帐和辎重车辆的阴影，一点点向目标挪动。沙砾硌得她生疼，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靠近，她都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地面，与阴影融为一体。 有惊无险地，她摸到了那辆马车旁。浓烈的硫磺味更加清晰。她迅速找到那个裂开的箱子缝隙，将那个包裹着金属粉末的丝绸小球塞了进去，并特意让一部分丝绸露在外面。然后，她将那只处理过的银簪，尖端朝下，巧妙地卡在箱子裂缝处，让簪尾刻划过的部分，轻轻抵在露出的丝绸上。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摩擦引火装置。只要箱子受到足够剧烈的震动或撞击，银簪移位摩擦，就有可能点燃丝绸，进而引燃硫磺。成功率或许不到一半，但她必须赌。 做完这一切，她不敢停留，立刻转向下一个目标——营地边缘拴着的马匹。她不需要最快的马，只需要一匹看起来温顺、不易受惊的。 就在她即将接近马匹时，意外发生了！ 一只夜间觅食的沙鼠突然从她脚边窜过！苏璃虽未被吓出声，但身体本能地一颤，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咕噜噜——”石头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什么人！”不远处，一个本在打盹的哨兵猛然惊醒，厉声喝道，手中的长矛瞬间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苏璃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她立刻蜷缩在一堆杂物后面，一动不敢动。 脚步声向她藏身之处走来，火折子被打亮的光芒开始摇曳着靠近。“出来！我看见你了！”哨兵虚张声势地喊着，显然并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光线越来越近，已经能照到杂物堆的边缘。苏璃甚至能闻到士兵身上皮革和汗水的味道。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是死路一条，呼救更是自投罗网。 千钧一发之际，她目光扫到不远处那辆丹料马车。她咬咬牙，捡起脚边一块稍大的石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马车车厢的另一侧狠狠扔去！ “砰！”石子砸在木箱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在那边！”哨兵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他举着火折子，快步走向马车。 就在他靠近马车，弯腰检查声响来源的瞬间—— “嗤啦——嘭！” 一团并不算巨大、但足够耀眼的黄色火焰，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烟雾，猛地从那个裂开的箱子里爆燃开来！硫磺被点燃了！ 突如其来的火光和爆炸声，在宁静的夜晚如同惊雷！ “走水了！丹料车走水了！”哨兵被溅射的火星烫到，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后退，大声嘶喊起来。 混乱升级 瞬间，整个营地被惊醒！ “哪里走水！” “快救火！” “是丹料车！小心爆炸！” 人声、脚步声、水桶碰撞声、马匹受惊的嘶鸣声……混乱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向起火点，有人提水，有人试图用沙土灭火，但硫磺燃烧产生的有毒烟雾让靠近变得困难。 完美的混乱！ 苏璃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丹料车吸引，猛地从藏身处窜出，冲到一匹看起来较为安静的马旁。解缰绳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回忆着星际时代接受过的基础生存训练中关于驾驭牲畜的要点。 缰绳解开！她费力地攀上马背，幸好这匹马确实温顺，没有立刻将她甩下去。 “驾！”她低喝一声，两腿一夹马腹，同时不忘抓起挂在马鞍上的一个皮质水袋和一小袋可能是喂马的豆料。 马匹迈开步子，开始小跑，冲向营地外无边的黑暗。 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刺激。身后，营地的混乱和火光越来越远。 她不敢走官道，而是凭借星光，认准一个方向，策马冲入戈壁滩。马蹄踏在沙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伏低身体，减少风阻，拼命催动坐骑。 不知跑了多久，天色开始蒙蒙发亮，身后的喧嚣早已听不见，只有风声和马蹄声。她稍稍松了口气，速度慢了下来。马匹已经大汗淋漓，口吐白沫，需要休息。 她勒住马，回头望去，天地间只有一片苍茫的灰黄色，营地的踪迹早已消失。成功了她真的逃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富有节奏感的马蹄声，从她侧后方传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祥的穿透力，越来越清晰！ 不是大队人马，更像是……精于追踪的轻骑！ 苏璃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们反应这么快还是巧合遇到了巡边的游骑 她猛地一抖缰绳，催动疲惫的马匹再次加速。但身后的马蹄声，也骤然急促起来，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戈壁的黎明，清冷而残酷。一场力量悬殊的追逐战，在这片无遮无拦的土地上，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