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块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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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虎爷和他两个手下就像三堵墙，封住了苏璃的退路。污浊的空气仿佛凝固，周围零星的路人要么匆匆避开，要么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看戏。那瘦小的向导男孩吓得缩到了墙角，不敢出声。 脚踝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让苏璃几乎站立不稳，但她的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寒铁，没有丝毫怯懦。她很清楚，在这种地方，示弱就等于死亡。原主的记忆里，对“灰烬城”的弱肉强食有着模糊而恐惧的印象。 “照顾”苏璃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与她的狼狈外形形成鲜明对比，“怎么个照顾法” 虎爷没想到这看似娇弱的女子竟敢反问他，愣了一下，随即淫笑着上前一步，脏手就要朝她的脸蛋摸来：“当然是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只要把你身上值钱的玩意儿，还有你这个人，交给虎爷我……” 话音未落，苏璃动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只脏手，猛地抬起那没受伤的右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跺在了虎爷的脚趾上！她穿的虽是软底宫鞋，但全力一击，加上精准的位置，足以让任何人痛彻心扉！ “嗷——！”虎爷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抱着脚单腿跳了起来。 另外两个手下也没料到这女人如此悍猛，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间隙，苏璃没有选择逃跑——她知道跑不掉——而是迅速弯腰，从泥泞的地上抓起一把不知是什么的、混合着腐殖质和砂石的污物，厉声道：“退开！我身染恶疾，脓疮遍体！碰我者，三日溃烂，七日毙命！” 她的话配合着手中那令人作呕的污物，以及她此刻狼狈不堪却异常狠厉的眼神，竟真的产生了震慑效果。那两个刚要扑上来的手下脚步一滞，下意识地看向他们老大。 虎爷脚趾钻心地疼，又听到“恶疾”之说，看着苏璃脸上故意抹上的泥污和决绝的神情，心里也犯了嘀咕。在这灰烬城，死个把人不算什么，但若是惹上什么莫名其妙的瘟疫，那才是倒了大霉。 “你……你他娘的放屁！”虎爷色厉内荏地骂道，但脚步却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苏璃趁热打铁，将手中的污物往前一扬，虽没真的扔到他们身上，却逼得三人又退了一步。“不信大可上来试试！拉个垫背的，我也不亏！”她眼神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声音提高，“谁帮我赶走这三人，我治好他身上的疥疮！” 灰烬城卫生条件极差，皮肤病患者众多，痛苦不堪。这话一出，周围几个身上有明显红疹或疥疮的人眼神顿时变了，看向虎爷三人的目光带上了不善。 虎爷见势不妙，这女人邪门得很，而且似乎一下子拉到了潜在的盟友。他脚疼得厉害，又担心真的染病，只好狠狠啐了一口：“晦气！小娘皮，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我们走！”说完，在两个手下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骂骂咧咧走了。 危机暂时解除，苏璃强撑的一口气差点泄掉，身子晃了晃，靠在了旁边一面斑驳的土墙上。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 那个瘦小的男孩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过来，怯生生地问：“你……你真能治疥疮” 苏璃看了他一眼，男孩的手臂和脖颈处确实有严重的红疹。她喘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这里哪里能找到便宜……甚至免费的落脚处还有干净的水源” 男孩眼睛一亮，连忙说：“我知道有个废弃的窑洞，没人要，就是漏风。水的话，城中心有口公用的水井，但水碱重，不好喝，要钱。我知道一条小路能通到城外一条小河沟，不要钱，就是远点。” “带我去窑洞。”苏璃果断道。她现在急需一个能遮风挡雨、处理伤口和思考下一步的地方。 男孩犹豫地看了看她另一只耳坠。 苏璃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只珍珠耳坠摘下来，递给他：“这个给你，作为接下来三天的向导和跑腿的报酬。但如果你敢骗我，或者打别的主意……”她眼神一冷，“我保证，你会比虎爷死得还难看。” 男孩被她的眼神吓住，接过耳坠，用力点头：“不敢不敢！我叫小豆子，跟我来！” 小豆子带着苏璃在迷宫般狭窄肮脏的巷道里穿行，最终来到靠近废弃矿坑边缘的一个破旧窑洞。果然如他所说，四处漏风，里面只有一些破烂的草席和陶罐碎片，积满了灰尘，但至少有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苏璃顾不上许多，先找了个角落坐下，检查自己那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踝。幸好只是严重扭伤，没有骨折。她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用小豆子从小河沟打来的水进行冷敷，暂时缓解了疼痛。 安顿下来后，生存问题迫在眉睫。饥饿、口渴、卫生……尤其是卫生。她亲眼看到窑洞附近蚊蝇滋生，想起虎爷和路人身上的疥疮，深知在这种环境下，疾病是比暴力更可怕的杀手。 “小豆子，这城里，什么东西最便宜，又……油腻”苏璃问道。 小豆子想了想：“屠宰场那边有些没人要的下水肥油，几乎不要钱，就是味儿冲。还有些人家炼完动物油剩下的油渣，也便宜。” “还有呢有没有那种……烧起来会有碱味的东西比如草木灰，或者某种白色的石头” “碱味烧完的柴火灰算吗白色的石头……矿坑深处好像有种石头，烧了以后遇水会冒烟，烫手，没人敢碰。” 苏璃心中一动！冒烟、烫手那可能是石灰石煅烧后得到的生石灰！这可是好东西！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形。肥皂！最简单的肥皂，只需要油脂和碱就能制成。这不仅能解决个人清洁问题，预防疾病，更可能成为她在这灰烬城立足的第一块基石。 “小豆子，帮我弄些柴灰、你说的那种白色石头，还有尽可能多的便宜油脂来。剩下的钱，买点最黑最糙的面粉。”她将身上最后一点从宫装内衬里找到的、微不足道的银丝扣子交给小豆子。这是她最后的资本。 小豆子将信将疑地去了。 苏璃则忍着脚痛，开始清理窑洞，用树枝和破席勉强堵住漏风最厉害的地方，又用破陶罐当容器。她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小豆子的效率很高，天黑前就带回了苏璃要的东西：一大包柴灰、几块看起来像是石灰石的白色石块、一小桶散发着异味的廉价油脂，还有一小袋黑麸皮饼。 苏璃立刻投入工作。她让小豆子生起一小堆火，将石灰石投入火中煅烧。然后教他用破陶罐过滤柴灰，制作出碱性的草木灰水。煅烧后的生石灰遇水，瞬间发生剧烈反应，放出大量热量，生成腐蚀性的石灰乳。 小豆子看得目瞪口呆，对苏璃的“手段”是又怕又敬。 苏璃小心地取用上层清亮的草木灰水和稀释的石灰乳，与加热融化的油脂混合，在破陶罐里慢慢搅拌。这是一个简单的皂化反应。 整个过程并不顺利，比例掌握不好，气味难闻，但苏璃凭借扎实的化学知识在不断的调整。夜色渐深，窑洞里只有一小堆篝火闪烁，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气味。而小豆子早已撑不住睡去。 当陶罐里的混合物终于慢慢凝固，形成一种黄褐色、质地粗糙的膏状物时，苏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成功了！虽然品相差，但这确实是肥皂！ 她切下一小块，用水打湿，轻轻揉搓。泡沫虽然不多，但去污效果显而易见。她用这块粗糙的肥皂，仔细清洗了脸、手和脚踝，感受着清水带走污垢的清爽，仿佛也洗去了一部分的疲惫和绝望。 第二天，苏璃将一小块肥皂递给小豆子，让他试试。小豆子将信将疑地用它洗了手和胳膊上的污垢，看着搓出来的泡沫和变得干净皮肤，眼睛瞪得溜圆！ “神了！真神了！洗干净了！”他兴奋地大叫，看向苏璃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崇拜。 苏璃看着他那张洗净后依然瘦削但清秀了不少的脸，以及胳膊上那显眼的红疹，心中有了下一步打算。这肥皂，或许还能加入一些有消炎作用的草药，治疗轻微的皮肤问题。 她仿佛看到了在这绝望之地生存下去的第一缕微光。这粗糙的肥皂，就是她的第一块基石。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虎爷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她制作肥皂的过程虽然隐蔽，但小豆子的进出和窑洞冒出的古怪烟雾，很可能已经引起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 灰烬城，就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绝不会轻易允许一个外来者，尤其是她这样的“变数”，安然地建立起自己的地盘。更大的麻烦，一定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