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康复与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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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的康复过程比预想的更加痛苦和漫长。神经系统的“黯蚀”残留污染如同顽固的藤蔓，盘踞在意识与躯体的连接处，每一次定向净化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深度的精神疲劳。天使团队采用了最先进的神经再生技术和微量的“基石”能量浸润，但进度依旧缓慢。 “神经信号通路重建进度百分之六十三。”天使看着扫描影像，眉头紧锁，“反应速度和精细控制恢复得不错，但深层抗干扰能力和对‘黯蚀’污染的同频抗性……提升有限。短时间内，不建议你再进行高强度意识接触或暴露在强污染环境中。” 龙战从模拟训练台上下来，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左臂的外骨骼辅助装置发出轻微的卸压声。“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到作战标准” “至少还要五天，才能达到安全阈值。而且，这只是生理指标。”天使递给他一杯特制的营养补充剂，“心理层面，你接触过楚风博士那种极致的痛苦和混乱，潜意识里会留下印记。你需要时间消化和平复，否则下次面对类似场景，可能会触发应激反应。” 龙战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没有反驳。他能感觉到，每当深夜或极度疲惫时，意识深处偶尔会闪过楚风博士最后那些破碎的画面和哀嚎，带来一阵冰冷的心悸。他知道天使是对的。 “苏总在简报室，和蜂鸟、陈默开会，讨论‘灰烬星域’初步侦察方案。”天使收起仪器，“她让你恢复后过去一趟。” 龙战点点头，简单擦拭后换上干净的训练服，走向简报室。 推开门，里面正在激烈讨论。 “……‘灰烬星域’的环境数据太少了，仅有的几次边缘探索记录都语焉不详，只强调了极端危险。”蜂鸟指着星图上那片模糊的、标注着大量警告符号的区域，“引力异常、空间湍流、高能辐射风暴、还有……某种能干扰甚至吞噬传感器信号的‘背景噪音’。我们的舰船进去，就像蒙着眼睛在雷区里走钢丝。” “所以才需要侦察。”陈默指着几个初步筛选出的、相对“平静”的入口坐标，“派小型、高机动性的特遣队，携带最先进的抗干扰传感器和跃迁信标，进行短促、多次的跳跃式侦察。每次停留时间不超过十分钟，采集数据后立刻撤回安全点。逐步建立内部星图和威胁分布。” “特遣队的人选和舰船改装方案呢”苏映雪问，她面前摊开着厚厚的技术文档。 “初步考虑使用经过深度改装的‘游骑兵级’高速突击艇，强化护盾和推进系统，搭载最新的‘混沌滤波器’和‘基石’共鸣定位仪。”蜂鸟调出设计方案，“人员需要最优秀的驾驶员、侦察专家，以及……至少一名对‘基石’能量敏感，能够感应环境中‘黯蚀’浓度变化和潜在威胁方位的向导。” “向导”这个词，让简报室内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落在了刚走进来的龙战身上。 “我不合格。”龙战直接开口，打破了沉默，“天使的评估，我的抗污染能力未达标，短期内不适合进入高污染环境。而且，我对‘基石’的敏感度，更多是与特定碎片或‘适配体’的共鸣，并非广域感知。” 苏映雪看向他：“恢复得怎么样” “基本行动无碍，左臂力量恢复七成，神经反应延迟在可接受范围。但意识防护有短板。”龙战如实汇报。 “向导的人选，可以考虑‘深潜者’小队的人。”陈默提议，“他们长期潜伏在‘窃影’活动区域，对‘黯蚀’能量环境有一定适应性和侦察经验。‘夜枭’或者他推荐的队员。” 蜂鸟调出“夜枭”的档案：“经验丰富，心理素质过硬，但……他们对‘基石’能量的感知力几乎为零。在‘灰烬星域’那种地方，仅凭常规传感器，风险依然很高。” “或许……可以结合。”叶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不知何时也到了，手里拿着数据板，“我分析了国际刑警档案库中，几起发生在‘灰烬星域’边缘的异常事件报告。有一个共同点：事发前，当事船只或人员的通讯记录中，都提到过一种‘被注视’的感觉，或者仪器检测到短暂的、无法解释的‘生物性精神场波动’。我怀疑，‘影’或其衍生物，可能具备某种主动的、超越常规物理传感器的‘感知’能力。” 她走进来，将分析数据投射到主屏幕：“如果我们派出的侦察队完全依赖仪器，可能会在发现敌人之前，就已经被敌人‘感知’到。我们需要一个能够提前‘感应’到这种非物理威胁的预警机制。” “你的意思是，需要具备精神感知或预知能力的人”苏映雪皱眉，“这种能力极其罕见，而且不可控。” “不一定需要预知。”叶凌看向龙战，“龙队之前与楚风博士的意识接触，虽然危险，但证明了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感应’到强烈‘黯蚀’污染源的精神‘质地’和情绪‘颜色’。这种直观感受，有时候比冰冷的数据更早发出警报。” “太危险了。”陈默立刻反对，“龙战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承受那种精神冲击。” “我同意陈叔。”龙战自己说道，“而且，那种感应非常模糊，无法精确定位或判断威胁等级，只能作为辅助参考。” “但如果结合‘夜枭’他们的侦察经验和常规传感器，龙队的这种模糊感应，或许就能成为一个关键的‘提前量’。”叶凌坚持，“不需要他深入污染区，只需要他作为后方支援，待在侦察队跳跃安全点的指挥舰上，通过高带宽、低延迟的数据链，实时接收侦察队传回的原始环境数据（包括能量频谱、空间波动等），凭借其自身对‘黯蚀’的独特感应，进行直觉层面的风险提示。这比完全依赖仪器更立体。” 这个提议让众人陷入思考。听起来似乎折中可行，既能利用龙战的特殊经验，又能避免他直接暴露在危险中。 “数据链的延迟和带宽，在‘灰烬星域’的干扰环境下，能保证吗”苏映雪问蜂鸟。 蜂鸟快速计算：“如果使用我们最新研发的‘量子纠缠加密中继浮标’，在侦察队每次跳跃停留点提前布设，理论上可以实现近乎实时的高质量数据传输。但中继浮标的布设本身有风险，可能会暴露侦察队的行动路径。” “可以设计伪装和自毁程序。”陈默说，“这比让龙战直接进去风险小得多。” 苏映雪沉吟着，目光在龙战和叶凌之间扫过。她注意到，叶凌提出这个方案时，眼神始终冷静专业，完全是从任务角度出发，但……她对这个方案的执着，是否也隐含着对龙战能力的某种信任，或者……别的考量 “我需要更详细的方案推演和风险评估。”苏映雪最终说，“蜂鸟，陈默，你们和叶警官一起，细化这个‘后方感应支援’方案，包括中继浮标的布设战术、数据传输保障、以及龙战在指挥舰上的具体工作流程和防护措施。明天中午之前，我要看到报告。” “明白。”三人应道。 “龙战，”苏映雪看向他，“继续你的康复训练，但增加一项内容：在天使的监督下，进行低强度的、模拟接收混乱环境数据并进行直觉判断的测试。我们需要知道这种‘感应辅助’的实际效果和你的承受极限。” “是。” “散会。” 众人离开。叶凌收拾数据板时，龙战走到她身边。 “谢谢。”他低声说，“为刚才的提议。” 叶凌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不用谢。我只是提出了一个我认为对任务最有利的方案。你的那种‘感应’，确实有独特价值，浪费了可惜。”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眼神平静，“但前提是，你能控制好它，而不是被它反过来影响。所以，好好做那些测试，别逞强。” 说完，她抱着数据板，快步离开了简报室。 龙战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想起苏映雪刚才那若有所思的一瞥。 他知道，自己不仅仅要在身体上尽快恢复，更要在心理和意志上，做好面对更大挑战的准备。 “灰烬星域”，“影”的本体，未知的威胁，还有身边越来越复杂的人际暗流……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训练舱。 路还很长，他必须变得更强。 而在走廊的另一端，苏映雪并未立刻回舰桥，而是站在观察窗前，看着外面繁忙的工程舰船正在为舰队转向“灰烬星域”做着改装准备。 陈默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担心龙战还是叶凌” “都担心。”苏映雪轻声说，“龙战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是个变数。叶凌……她太积极了，而且提出的方案，总是能将龙战的能力‘物尽其用’。我不知道这是纯粹的专业，还是……” “还是她对龙战依然有余情，想用这种方式把他留在相对安全的后方，同时又能发挥作用”陈默替她说了出来。 苏映雪没有否认。 “映雪啊，”陈默叹了口气，“感情这种事，有时候旁观者清。叶凌对龙战有没有旧情，肯定有。但她首先是个优秀的警察和情报官，她的提议在战术层面确实有道理。至于龙战……”他顿了顿，“你觉得，他现在心里，谁的分量更重” 苏映雪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陈叔。我也不确定……我是否应该知道。我现在是这支舰队的指挥官，我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个人的情感……必须放在后面。” “放后面，不代表不存在，也不代表不需要处理。”陈默温和地说，“有时候，坦诚面对，反而能让人更专注。你是‘适配体’，是核心，但也是人。龙战是你的利剑和坚盾，但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你们之间的信任和默契，是舰队最宝贵的资产之一。别让猜疑和顾虑，磨损了它。” 苏映雪震动了一下，看向陈默。 陈默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帮蜂鸟他们弄方案了。你……也好好想想。” 他转身离开，留下苏映雪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看着外面浩瀚而未知的星空，眼中神色复杂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