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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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壁垒的光芒如风中残烛，在畸变体愈发疯狂的冲击下剧烈摇曳，明灭不定。苏晚晴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得如同拉风箱，维持壁垒已是极限负荷，更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她必须拼尽全力压制体内那因外界黑暗刺激而蠢蠢欲动的神性，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而真正的灭顶威胁，正从黑暗深处逼近。 那道从阴影中站起的庞大轮廓，终于彻底展露真容。它是由无数扭曲的植物根须与腐坏动物骸骨强行糅合而成的巨人，高度几乎触碰到洞穴顶端，躯干中央镶嵌着一颗如同搏动心脏般的巨大核心，正源源不断地泵出暗紫色的邪恶能量。它没有明确的头颅，只在躯干上方裂开一道狰狞缝隙，里面密布着无数转动的猩红复眼，死死锁定着月光壁垒，准确来说，是锁定着林枫口袋中那枚让它癫狂的黑暗晶体！ 巨人每迈出一步，地面便剧烈震颤，绝望的威压如同乌云般笼罩全场。普通畸变体在它面前宛如蝼蚁，纷纷畏惧地退开，为这尊首领级怪物让出道路。 “糟了……”秦教官的心沉到了谷底。仅凭现有力量应对普通畸变体已岌岌可危，再加上这头恐怖巨兽，月光壁垒绝无支撑之理！ 林枫半跪在地，试图再次调动“意识织网”，哪怕只能引动一丝黑暗晶体的力量。可方才那记冒险一击，已耗尽他最后一丝心力，织网残破如风中蛛网，反噬的冰寒仍在灵魂深处肆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巨怪逼近，一股无力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或许是巨怪散发的精纯黑暗气息刺激，或许是苏晚晴因过度消耗而心神松懈…… 异变陡生！ 一直被她小心翼翼压制的“千面之月”神性，如同决堤洪水，轰然冲破束缚！ “嗡——！”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空灵威鸣，以苏晚晴为中心爆发开来！她周身清冷的月华瞬间变得炽烈霸道，原本的防御壁垒如同烈日下的寒冰，瞬间破碎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浩瀚冰冷、漠视众生的恐怖神威，化作实质冲击波向四周席卷。离得最近的几只畸变体，在神威碾压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如积雪遇阳般迅速融化消散！即便那尊巨怪首领，前进的步伐也猛地一滞，猩红复眼中首次浮现出清晰的“惊惧”！ 然而，这并非救赎。 神性失控的苏晚晴，双眸已化作两轮冰冷的虚空月轮，再无半分人类情感。她缓缓悬浮而起，长发无风自动，周身月华流转如银练，宛若降临凡尘的神只，漠然俯瞰着脚下众生——包括她身后的“同伴”！ “晚晴！”林枫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试图唤醒她残存的人性。 回应他的，只有一道冰冷如刀的“视线”。那视线中没有熟悉，没有温情，只有看待蝼蚁般的漠然。 失控的神性首先锁定了外界的黑暗造物。她抬起手，指尖月华凝聚成一道毁灭性光束，瞬间洞穿了巨怪首领的核心！ “噗！” 暗紫色核心如破碎灯泡般炸开，巨怪发出无声哀嚎，庞大身躯如抽去骨架般轰然倒塌，化作一地迅速腐化的残骸。 其余畸变体在绝对神威面前，发出恐惧嘶鸣，如潮水般退入黑暗树林，暂时隐匿踪迹。 外部威胁竟以如此意想不到的方式解除，可洞穴内的幸存者们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只有彻骨冰寒！ 因为那冰冷的神性“视线”，缓缓转向了他们。 胖子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牙齿咯咯作响；老陈浑身颤抖，几乎窒息；赵明等人面无人色，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秦教官强忍着灵魂层面的战栗，挡在众人身前，紧握着钢筋——尽管他深知，这在神性面前与尘埃无异。 “苏……苏小姐……是我们啊……”一名幸存者带着哭腔呼唤。 回应他的，是苏晚晴指尖再次亮起的月华。那光芒中再无半分净化之力，只剩纯粹漠然的毁灭！她要将这些渺小混乱、充满“杂音”的生命体，一并“清理”干净！ “不！！晚晴！醒来！！”林枫不知从何处涌出一股力量，挣扎着扑上前，想要抱住她。 可在神性眼中，这举动与扑火飞蛾无异。一道月华横扫而过，林枫如遭列车撞击，整个人向后抛飞，重重砸在岩壁上，鲜血狂喷，瞬间失去意识。 “林枫！”秦教官目眦欲裂。 眼看毁灭月华即将降临，绝望如冰冷海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或许是林枫奋不顾身的举动，或许是他喷洒的、蕴含独特气息的鲜血，短暂刺激到了冰冷神性深处那片被掩埋的人性角落 苏晚晴（神性）即将发出的毁灭一击骤然停滞。她冰冷的月轮眼眸中，罕见地掀起剧烈波澜，仿佛有两个意识在激烈争夺主导权。她捂住头颅，发出混合着神性威严与人性痛苦的呻吟，周身月华忽明忽暗，时而炽烈如日，时而微弱如萤。 “呃啊……！” 趁着这神性与人性激烈冲突的僵直间隙，秦教官当机立断，对着吓傻的众人生生挤出低吼：“快！带上林枫！进洞穴深处！快！” 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到林枫身边，与另外两人合力抬起昏迷的他，踉跄着向洞穴深处奔去。老陈、赵明等人如梦初醒，紧随其后，连滚带爬地逃离。 秦教官留在最后，警惕地盯着悬浮半空、陷入剧烈内斗的苏晚晴，一步步缓缓后退。 当众人全部退入洞穴深处，拐过一道弯角，暂时脱离神性“视线”的直接笼罩后，所有人都如虚脱般瘫倒在地，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无法抑制的恐惧颤抖。 洞穴入口处，苏晚晴的挣扎愈发激烈，月华光芒明灭不定，映照得通道内光影扭曲如鬼蜮。时而传来她痛苦的低吟，时而响起神性掌控时那冻结灵魂的威压。 没有人知道，这场内在战争终将鹿死谁手。 是人性苏晚晴重新夺回身躯控制权，还是神性“千面之月”彻底湮灭这具躯体中最后一丝“杂质” 他们暂时脱离了即刻的死亡威胁，却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更绝望的囚笼。外有虎视眈眈的黑暗畸变体，内有随时可能化身毁灭神只的同伴。 希望，在这一刻渺茫如尘埃。 而昏迷的林枫，意识沉入无边黑暗与冰寒之中。唯有那破损的“意识织网”，仍在本能地微弱闪烁，维系着他最后一丝生机，也维系着贴身口袋中，那枚愈发躁动不安的黑暗晶体的最后封印。 人心的沉沦与神性的失控，在这暗夜山谷中，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