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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后的第一个周末，余江拎着渔具箱站在老槐树下喊陆远，竹编鱼篓晃出细碎的响动：“上周说的钓鱼，去不去河边新出了片树荫，正好凉快。”陆远从车库里推出自行车，后座绑着折叠凳，闻言应了声：“等我拿瓶驱蚊水，你那鱼食别又忘了带。” 两人沿着河岸慢骑，风里裹着芦苇的潮气。余江蹬着车哼起老歌，忽然侧头问：“云裳那边……还是没消息”陆远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半晌才“嗯”了一声。自从开春她去南方采风，电话渐少，最近半月连消息都停了，最后一条语音里，背景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说：“这边的雨打在芭蕉叶上，像你以前弹的吉他声。” 河湾处的柳树垂着绿帘，余江铺开塑料布，往鱼钩上挂红虫时动作顿了顿：“其实我约你出来，是想让你看看这个。”他从渔具箱底层翻出个褪色的信封，“前几天整理旧物找着的，云裳前年写的，说‘等陆远学会钓鱼了，就把这封信当鱼获奖励给他’。” 陆远拆开信封，信纸边缘有淡淡的咖啡渍，是云裳惯用的那款信纸。她的字迹清隽，写着：“听说钓鱼要等耐心，等鱼上钩时，心里会想着在意的人吧等我们下次一起钓鱼，我教你认水草里藏着的鱼泡，你教我怎么把鱼饵挂得漂亮……”他指尖划过“一起钓鱼”四个字，忽然想起去年秋天，云裳坐在这河边写生，画里的芦苇丛中藏着两个模糊的背影，她说：“这是我想象的，你和余江老了钓鱼的样子。” 余江甩竿时鱼线划出弧线，水花溅起细珠：“她临走前跟我说，怕你总闷在画室里钻牛角尖，让我多拽你出来走走。”他看着浮漂在水面轻轻晃动，“你看这鱼漂，沉下去才知道有鱼来，感情也一样，偶尔停一停，不是消失了。” 陆远学着他的样子甩竿，鱼钩却挂在了柳树枝上。他踮脚解线时，袖口沾了片柳叶，恍惚间想起云裳总爱捡树叶夹在画本里，说“每种叶子的纹路，都是自然写的信”。余江笑着递过剪刀：“笨手笨脚的，跟当年学画画时一样。” 日头爬到头顶时，鱼篓里只躺着两条小鱼。余江把鱼放回河里，陆远却盯着水面发愣，忽然说：“她写生本里夹着桂花书签，是婉柔送的那种，她说山区的桂花树该发芽了。”余江收拾渔具时应道：“等她回来，咱们带她去看苏家老宅的桂花，再让她教你钓鱼——这次不准再挂树枝了。” 回程时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陆远的自行车筐里放着那封信，风掀起信纸边角，像有人在轻轻翻动。他忽然放慢车速，望着远处飘来的晚霞，轻声说：“下次钓鱼，得带个大点的鱼篓，她画里的河，鱼应该很多。” 余江在前头“嗯”了一声，车铃叮铃铃响起来，惊飞了柳树上的麻雀。河风依旧带着潮气，只是这一次，陆远觉得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什么轻轻填满了——是等待的耐心，也是相信重逢的笃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