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暗流与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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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栈地下储藏室的铁门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和声音，只留下压抑的昏暗和死寂。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绷紧的弦上加重力道。 老周靠在墙角的麻袋堆上，闭目养神，但耳朵却微微颤动，捕捉着上方货栈传来的每一丝异响——沉重的货物拖动声、隐约的交谈片段、还有偶尔响起的、与这座破旧货栈格格不入的、清脆的电子设备提示音。这一切都表明，老烟枪的这处据点，绝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苏小婉蜷缩在另一个角落，将脸埋在膝盖里。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在放松后更加清晰地袭来，但更折磨人的是精神上的重压。萧战统领牺牲时的画面不断闪回，混合着对未知前路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火焰羽吊坠，那微弱的温热感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和勇气来源。她偷偷抬眼，望向房间中央那个沉默的身影。 李落尘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脊挺直，双眼紧闭。他正在全力调息，试图平复体内因强行出手和心魔躁动而翻腾的气血。经络中传来的刺痛如同无数细针在扎，而意识深处，心魔的狞笑与萧战临终的嘶吼、还有记忆中昆仑山巅的惨象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沌的漩涡。他必须保持清醒，必须维持住这勉强恢复的一丝力量，这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倚仗。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传来轻微的锁舌滑动声。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之前那个沉默的年轻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几瓶清水、一些压缩干粮和一小罐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膏。 “吃的，伤药。”年轻人将托盘放在地上，声音平淡无波。他目光扫过三人，在李落尘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但很快便恢复漠然。“烟爷让我传句话：风声紧，戍卫军的巡逻队加强了旧港区的搜查，黑石集团的狗鼻子也灵得很。让你们安分点，没事别弄出动静。” 老周立刻堆起笑容，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多谢小兄弟，也替我们谢谢烟爷。我们一定守规矩，绝不给货栈添麻烦。” 年轻人没再多说，转身离开，再次锁上了门。 短暂的插曲让室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黑石集团……他们也摸到这一带了”苏小婉忧心忡忡地低语。 老周拿起药膏，递给李落尘，面色凝重：“看来萧统领的牺牲，只是暂时拖住了官面上的搜查。黑石这些地头蛇，消息比戍卫军还灵通。老烟枪肯收留我们，恐怕也顶着不小的压力。” 李落尘接过药膏，默默涂抹在手臂的伤口上。药膏带来的清凉感暂时压下了灼痛，但他心中的警兆却越发强烈。老烟枪那句“更古老、更不祥的东西”，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他能感觉到，这货栈周围，萦绕着一种极其隐晦、却与万神殿那种冰冷邪恶截然不同的能量残留……那是一种更加有序、更加高高在上的窥探感。 就在这时，苏小婉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手指着通风口的方向，声音带着不确定：“李大哥，周伯伯……你们有没有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好像……好像有很多人在很远的地方一起低声说话，又好像……是风吹过某种金属管道的回音” 李落尘和老周同时屏息凝神。李落尘的灵觉提升到极致，老周也侧耳倾听。除了货栈正常的嘈杂和远处江流的呜咽，似乎并无异样。 但片刻之后，李落尘的眉头微微蹙起。他也捕捉到了——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声音，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直接作用于灵觉层面的规律性波动。这波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仿佛在宣读着什么，又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性的低语。这感觉……与他记忆中某个遥远而模糊的片段隐隐重合，那是关于天庭神系麾下那些秩序使者的记载！ 几乎同时，苏小婉颈间的吊坠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感，这次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悸动，仿佛在回应那无形的低语。 “是‘他们’……”老周显然也凭借其丰富的阅历和某种秘法感知到了异常，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深深的忌惮，“这种‘秩序共鸣’……错不了，是天庭的‘巡天鉴’在扫描区域！他们在找东西，或者……找人！” 天庭！这个称谓让李落尘的心猛地一沉。不同于万神殿的疯狂与掠夺，天庭代表着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绝对的“秩序”，它们视一切不服从其“天道”的存在为必须清除的“错误”。它们的触角，竟然也伸到了江城 是因为地下实验室的变故还是……因为他的出现，引起了这些“秩序维护者”的注意 “天庭……他们不是很少直接干预凡俗事务吗”苏小婉的声音带着恐惧，关于天庭的传说往往伴随着“天条”、“天罚”等令人敬畏的词汇。 “很少干预，不代表不干预。”老周语气沉重，“一旦它们认为某个‘变量’可能破坏既定的‘秩序平衡’，就会出手‘修正’。江城地下的万神殿据点被端，虚空力量波动，再加上萧战之死和李小子你展现的力量……这些加起来，足以让‘巡天鉴’投下一瞥了。” 就在这时，那规律性的低语波动突然增强了片刻，仿佛扫描的焦点短暂地掠过了货栈所在区域！李落尘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意志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苏小婉的吊坠也骤然变得滚烫！ 但好在，这扫描只是一掠而过，并未停留。波动很快减弱，最终消失在感知范围外。 危险暂时解除，但三人后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连天庭都被惊动了……”老周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复杂地看向李落尘，“李小子，你现在明白了吧你重履尘世，就像一块石头砸进了一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死水。万神殿、虚空残余、戍卫军内的鬼、黑石集团、还有这天庭巡使……江城这盘棋，比你我想象的要大得多，也危险得多。” 李落尘缓缓睁开眼，眸中不再是死寂，而是凝聚如寒冰的锐利。压力没有让他崩溃，反而像磨刀石一样，将他沉寂五年的意志磨得更加锋利。他看向通风口外那片被割裂的灰色天空，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不能再被动躲藏了。必须主动出击，在这各方势力交织的乱局中，找到破局的关键。而那个关键，或许就藏在老烟枪，或者这货栈本身的秘密之中。 “等天黑。”李落尘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要再见老烟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