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帝后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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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宫深处，皇后的寝宫——立政殿，并未如外朝那般充斥着改革与肃杀的紧张气息。殿内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初冬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宁神的檀香。萧美娘独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虽拿着一卷书，目光却有些游离地望着窗外凋零的庭院。 宫变的那个夜晚，尽管杨广早已做了周密安排，确保立政殿绝对安全，但那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以及后来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依旧如同梦魇般萦绕在她心头。她出身南朝兰陵萧氏，虽是皇亲贵胄，见过宫廷风雨，但如此近距离直面血腥的权力更迭，仍是首次。 更让她心绪难平的是她的丈夫，皇帝杨广。近一年来，他的变化太大了。从雁门九死一生归来后，那个曾经骄奢放纵、好大喜功的夫君仿佛脱胎换骨，变得深沉、果决、手段酷烈，却又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雄才大略。他暗中布局，引蛇出洞，铁血平叛，推行新政……这一切，都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而有力。 萧美娘回过神来，放下书卷，起身敛衽行礼：“陛下。” 杨广走上前，轻轻扶住她的手臂，触手微凉。他屏退了左右宫人，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美娘，近日心神不宁，可是被那夜之事惊扰了”杨广的声音不似在朝堂上的冷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萧美娘抬起眼眸，看着丈夫近在咫尺的脸庞，那眉宇间的疲惫与坚毅交织，她心中微微一疼，低声道：“臣妾无事。只是……只是有些担忧陛下。宇文阀树大根深，其党羽遍布朝野，陛下此番雷霆手段，虽震慑宵小，但恐怕……也会引来更多的暗箭。” 杨广拉着她一同坐下，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微颤。他沉默片刻，决定不再完全隐瞒。有些信任，需要以诚相待来换取，尤其是在这深宫之内，一个完全值得信赖的伴侣至关重要。 坦诚布公，卧薪尝胆 “美娘，你是否也觉得，朕自雁门归来后，变了许多”杨广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问道。 萧美娘微微一怔，没想到陛下会如此直接。她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道：“陛下……确实更显沉稳，思虑更为周详。只是，有时臣妾觉得，陛下眼中所见，心中所谋，似乎……远比臣妾所能想象的，更为深远和……艰难。” 杨广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回忆什么。 “雁门之围，九死一生。朕在城头，看着突厥铁骑如潮水般涌来，看着身边将士一个个倒下，那一刻，朕才真正明白，这锦绣江山之下，隐藏着多少危机，朕这个皇帝，做得是何等的……失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的自省，这是萧美娘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情绪。 “以往朕沉溺享乐，好大喜功，以为天下尽在掌握，实则不过是坐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门阀拥兵自重，官吏贪腐横行，国库空虚，百姓困苦……若再不变，这大隋的天下，迟早要亡在朕的手里！”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所以，朕必须变！必须忍！朕要做的，不是修修补补，而是刮骨疗毒，破而后立！宇文阀，只是第一个。这朝堂上下，这天下四方，所有阻碍大隋重生、阻碍朕还天下一个清平的腐朽势力，朕都要一一扫除！” 他没有提及穿越，没有提及《根源智经》，而是将这一切归结于雁门关下的顿悟与“卧薪尝胆”的决心。这套说辞，虽非全部真相，却足以解释他行为的动机，也更符合这个时代的认知逻辑。 萧美娘听着丈夫的诉说，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痛楚与决绝，心中的疑惑与恐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感所取代。有心疼，有理解，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原来，丈夫并非性情大变，而是背负了如此沉重的责任与抱负。 皇后的转变，理解与支持 “陛下……”萧美娘反握住杨广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是臣妾愚钝，未能体察陛下苦心。陛下肩负江山社稷，行此雷霆手段，亦是不得已而为之。臣妾……臣妾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危。” 杨广感受到她手上的力量和她语气中的转变，心中微微一暖。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美娘，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朝堂之上，风刀霜剑，朕自有应对。但这后宫之内，朕需要绝对的安稳，需要你的帮助。” 他目光诚恳地看着她：“你是朕的皇后，是这六宫之主。朕希望你能帮朕稳住后宫，安抚那些因朕之改革而利益受损的妃嫔及其背后家族。同时，也要留意宫中动向，防止有人利用后宫，行不轨之事。” 萧美娘看着丈夫信任的眼神，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她不再是那个只需管理宫务、陪伴君王的皇后，而是被赋予了更重要的使命，成为了丈夫宏图霸业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原本眉宇间的那丝柔弱被一种母仪天下的雍容与智慧所取代。 “陛下放心。”她声音清晰而沉稳，“臣妾虽不才，但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稳住这后方。后宫之事，臣妾会妥善处置，绝不让陛下有后顾之忧。” 这一刻，她彻底放下了心中的不安与疑虑，选择了毫无保留地信任并支持她的丈夫。无论前路多么艰险，她都将与他并肩同行。 家族安排，恩威并施 帝后交心之后，一些具体的安排也随之展开。针对萧美娘的娘家，兰陵萧氏，杨广做出了明确的处置。 他加封萧美娘之弟萧琮为宋国公，食邑丰厚，给予极高的荣誉和地位，以示对皇后的恩宠和对萧氏的拉拢。然而，所授官职皆为太常寺卿、光禄大夫之类的荣誉虚职，位高而无实权，既彰显了皇恩浩荡，又彻底杜绝了外戚干政的可能性。 萧美娘对此心领神会，甚至主动劝说家族子弟安守本分，莫要涉足朝堂敏感职位，专心文学经义，或经营家族固有的产业即可。她深知，在丈夫推行新政、大力提拔寒门的背景下，外戚权势过盛，绝非家族之福，反而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她的明智与克制，让杨广更加满意和放心。 内部安定，基石稳固 有了萧美娘的全力支持与配合，后宫迅速安定下来。那些因家族利益受损而对新政心怀不满的妃嫔，在皇后的安抚、劝诫乃至必要的威慑下，也都渐渐收敛了心思，不敢再有怨言。整个后宫的氛围，为之一清。 杨广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原本因改革而显得有些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处可以彻底放松的港湾。无论前朝争斗如何激烈，回到立政殿，总有一盏灯为他而亮，总有一个完全理解并支持他的人等待着他。 这种内部的安定与和谐，为他解除了最大的后顾之忧，让他能够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更为波澜壮阔的前朝改革与天下博弈之中。 帝后同心，其利断金。这座古老帝国最深处的基石，在经历了叛乱的血洗与权力的重构后，非但没有松动，反而因为这对至尊夫妻的坦诚与信任，变得更加坚不可摧。这无疑为杨广接下来更加艰难、也更加宏大的改革图景，奠定了最坚实的后方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