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杨广的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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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与窦建德达成盟约的消息，如同一阵强劲的东风，吹散了笼罩在少帅军头上的部分阴霾，也极大地鼓舞了军心士气。寇仲终于可以暂时将北方的忧虑搁置，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整合力量、筹备南征的事务中去。合肥的创伤在“军功授田制”的抚慰和新目标的激励下，开始缓慢愈合，一支经过血火淬炼、更加凝聚的军队，正在江淮大地秣马厉兵，锋镝直指江南。 然而，就在寇仲踌躇满志，准备大展拳脚之际，来自洛阳的阴影，并未因地理的间隔而有丝毫消散，反而以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致命的方式，悄然笼罩而来。 洛阳，紫微宫，观文殿。 殿内依旧烛火通明，杨广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天下舆图前，目光幽深，仿佛能穿透宫墙，洞察万里之外的风吹草动。暗卫统领“影子”如同融入背景的墨迹，静立在他身后。 “江淮的消息，都确认了”杨广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回陛下，均已确认。”影子的声音毫无波澜，“寇仲血战攻克合肥，杜伏威败逃，生死不明。其部将王雄诞护其残部，不知所踪。少帅军虽伤亡惨重，然寇仲采纳虚行之‘军功授田’之策，军心非但未溃，反而愈发凝聚。如今，其已与河北窦建德达成盟约，北境暂安，正全力筹备南下，意图扫平林士弘、沈法兴等，统一江东。” “军功授田……虚行之……”杨广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似赞似讽的弧度，“倒是小觑了这寇仲身边的能人。此法虽粗陋，却正合其军情，能收士卒死力。还有那窦建德，一介田舍郎，倒也懂得合纵连横了。” 他缓缓转过身，烛光映照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冷峻：“看来，朕之前那点小打小闹，是拦不住这条想要化蛟的小蛇了。他既已与窦建德勾连，北顾无忧，若再让其顺利拿下江东，尽取江南财赋之地，则南中国半壁江山，尽入其手。届时，其据长江天险，拥水师之利，坐拥鱼米之乡，便真成了气候，再想收拾，就要多费不少手脚了。” 影子垂首道：“陛下圣明。是否需加大对江淮的经济封锁，或令周边郡县加强戒备，阻其南下” 杨广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算计：“经济封锁，对付寻常势力尚可，对付一个拥有江都府库、又打通了海上贸易的寇仲，效果已然有限。令周边郡县戒备不过是给他送军功，助其练兵罢了。” 他踱步到舆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了江淮与河南、山东交界的一片区域，那里势力交错，有名义上归附朝廷的郡县，也有瓦岗李密的残部，还有不少拥兵自保的地方豪强，局势最为混乱。 “寇仲要南下，必先稳固后方，至少要让西线无虞。”杨广的手指在那片区域划了一个圈，“李密新败，困守孤城，惶惶不可终日，已不足为虑。但此地，还盘踞着几股不大不小的势力，比如盘踞在谯郡的‘笑面虎’朱粲，还有活跃在汝南一带的‘迦楼罗王’王世充旧部……这些人，桀骜不驯，对朝廷阳奉阴违，对周边势力更是如同饿狼，寇仲若想西线安稳，要么剿灭他们，要么……招抚他们。” 影子立刻明白了杨广的意图：“陛下的意思是……” “派人，秘密接触朱粲，还有王世充的那些旧部。”杨广语气森然，“告诉他们，朕，可以给他们一个正式的名分！封官许愿，要钱给钱，要粮……可以酌情拨付一些。条件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给朕牢牢地钉在寇仲的西线！像疯狗一样，死死地咬住他！寇仲若南下，他们便伺机袭扰其后方，劫其粮道！寇仲若来攻，便给朕据城死守，消耗其兵力！总之，绝不能让寇仲顺顺利利地拿下江东！” “此乃驱虎吞狼，亦是养寇自重！”影子心领神会。用这些本就残暴不仁、难以驯服的军阀去消耗寇仲，无论谁胜谁负，对朝廷而言都是有利的。尤其朱粲此人，凶残暴虐，以人为食，其名声之臭，足以让任何与之合作者沾染一身腥臊。寇仲若与之纠缠，无论胜负，在道义上都会陷入被动。 “不止如此。”杨广智经运转，推演更深，“再传朕密旨给张须陀（若其尚在或类似忠于朝廷的将领），令其整顿兵马，做出欲自中原南下的姿态，兵锋遥指江淮！不必真打，但声势要给足！要让寇仲感觉，他的西线和北线（尽管有盟约，但威慑依旧存在）同时受到威胁，让他不敢全力南下，至少……要让他心存忌惮，无法倾巢而出！” 他要的，就是让寇仲陷入四面皆敌的困境，至少是感觉上如此。让其在扩张的同时，始终背负着沉重的防御压力，无法全力发展。 “另外，”杨广补充道，目光投向舆图的南方，“林士弘、沈法兴那边，也可以适当‘提醒’一下。让他们知道，寇仲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必要时，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过时’的军械情报，让他们能多支撑一会儿，多消耗一些寇仲的实力。” 一条条毒计，从这洛阳深宫中发出，如同无形的绞索，开始向着江淮收紧。杨广并未动用主力大军，却已布下了一张针对寇仲的战略大网。 “至于李阀……”杨广的目光终于转向了西方，长安的方向，嘴角的讥诮更浓，“李渊在长安，怕是正忙着安抚关陇门阀，消化胜利果实吧。让他先得意一阵。待朕料理了身边的麻烦，稳定了中原，再与他好好算一算这窃据神京之罪！” 他挥了挥手，影子躬身领命，悄然退去，去执行这一系列阴险而致命的部署。 观文殿内，重归寂静。杨广独自立于舆图前，目光深邃。 “寇仲……李渊……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与自信，“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朕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棋子，能跳出怎样的舞蹈。最终的赢家，只会是朕！” 他仿佛已经看到，寇仲在江南的泥沼中挣扎，李渊在关中的权斗中消耗，而他，则将稳坐洛阳，凭借着《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推演和无孔不入的暗卫，一步步收紧套在所有对手脖子上的绳索。 然而，他并不知道，或者说并未完全放在心上，那个远在江淮，起于微末的寇仲，骨子里蕴藏着何等惊人的韧性，以及他那在不断战斗中飞速成长的军事才能和……已然突破至“水火相济”的《长生诀》神功。 命运的齿轮，在各方势力的博弈下，正加速转动着。一场席卷整个南中国的风暴，已在酝酿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