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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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戮逆的鲜血尚未被清水彻底冲刷干净，那股浓烈的铁锈味似乎依旧萦绕在洛阳的坊市间，但帝国的中枢，已然以惊人的效率开始运转，清扫叛乱的余烬，并着手构建全新的秩序。杨广深谙“乱世用重典，破后而立”的道理，在展示完铁血手腕之后，紧随其后的便是雷厉风行的清算、赏功与权力重构。 彻底清洗，连根拔起 针对宇文阀及其党羽的清洗，绝非止于天街上的那一百多颗人头。那仅仅是一场公开的宣告，真正的风暴在暗处更为酷烈。 由暗卫主导，刑部、御史台配合，一场席卷整个关陇集团乃至朝堂的大清查迅速展开。依据从叛党府中搜出的密信、账册以及严刑拷问得出的口供，一份份牵连名单被不断扩充、核实。 宇文阀直系、旁系族人，凡年在十四岁以上者，无论是否直接参与叛乱，皆被定为“从逆”，男子流放岭南烟瘴之地，遇赦不赦；女子及未成年男子没入官府为奴。其在洛阳、长安等地的府邸、庄园、店铺，尽数抄没，田产充公。曾经显赫无比，出过数位皇后、权倾一时的关陇顶级门阀宇文氏，几乎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烟消云散。 与宇文阀勾结紧密的几家关陇门阀，如元氏、于氏的部分核心成员，也遭到了严厉清算，或杀或流，家产充公。杨广借此机会，毫不手软地削弱了整个关陇军事贵族集团在朝堂上的势力，其手段之酷烈，范围之广，令所有幸存的门阀噤若寒蝉，短时间内再无人敢轻举妄动。 抄没所得的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地契房契堆积如山，被源源不断地运入皇室内库和户部国库。仅此一项，便极大地缓解了之前因漕运之弊和连年用兵导致的国库空虚问题，为后续推行新政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那些被充公的肥沃田产，更是为即将推行的“均田令”储备了重要的资源。 大赏功臣，恩威并施 清算之后，便是对平叛功臣的封赏。紫微宫内，杨广举行了一场规模不大但规格极高的封赏朝会。 首功之臣，自然是司马德戡。他被晋爵为“代国公”，食邑千户，实授“右卫大将军”，总领京城内外兵马，成为了杨广在军中最倚重的擎天之柱。其麾下在平叛中表现突出的“雁门军”（已改编为羽林军）将士，也各有丰厚赏赐和晋升，军心士气空前高涨。 而真正的幕后功臣——暗卫，虽不能公开封赏，但其内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丰厚奖励。天、地、人三组的各级头目，依据功绩，获得了大量的金银、修炼资源，以及内部等级的提升。杨广甚至亲自为几位功勋卓着的暗卫统领赐下了新的代号，如“玄一”被赐名“隐锋”，象征着他们是为帝国扫除隐患的暗影利刃。同时，暗卫的预算和权限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其触角开始向着帝国的更深处、更远处蔓延。 对于阴癸派，杨广也通过婠婠，兑现了承诺的“奖赏”。除了巨额的金银财物，更重要的是，杨广默许了阴癸派在江南部分地区（尤其是原本控制力较弱的江淮流域）的合法活动，允许她们以商会、船队等名义发展势力，搜集情报，这为魔门提供了一个宝贵的喘息和发展空间。当然，这种默许是心照不宣的，也处在暗卫的严密监控之下。 朝堂换血，新贵崛起 叛乱和随之而来的清洗，空出了大量的重要职位。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六部九卿，皆有高官落马。这无疑是一次对旧有权力结构的巨大冲击，也为杨广推行自己的人事布局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他没有选择从剩余的门阀中选拔填补，而是大力提拔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忠诚和能力的寒门官员，以及一些早已被他留意、具备实干才能的技术型官僚。 曾在荥阳事件中刚直不阿的御史张启明，被擢升为御史中丞，执掌监察大权。 在漕运新政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房文渊，被正式任命为户部尚书，总掌帝国财赋。 一些在平叛中立场坚定、或由暗卫考察推荐的中低级官员，被破格提拔，进入了中枢各部门担任要职。 甚至，杨广还设立了“技术供奉”一职，将几位在工器、水利、算学方面有特殊才能的匠师、学者，纳入朝堂体系，给予品阶和俸禄，让他们参与国策咨询。 一个以皇权为核心，以寒门精英和技术官僚为骨干，兼容部分投诚中小门阀的新兴权力集团，正在迅速成型。这个集团的利益与杨广的改革事业深度绑定，他们的崛起，意味着旧有门阀垄断权力的时代，正在走向终结。 掌控舆论，重塑形象 在权力更迭的同时，另一场无声的战争也在激烈进行——舆论的争夺。 天街戮逆的震撼场面，需要被赋予正确的“解释”。杨广深知，单纯的恐怖只能让人畏惧，而无法赢得长久的支持。 他命令由暗卫暗中掌控、经过改良的活字印刷工坊，连夜赶制了数万份名为《大隋捷报—讨逆肃奸特刊》的刊物。这份“特刊”以通俗易懂的白话文，配以简单的木刻版画，详细描述了宇文阀勾结突厥、策划宫变的罪行，突出了皇帝杨广如何“明察秋毫”、“忍辱负重”、“运筹帷幄”，最终在忠臣良将（点名司马德戡等）的辅佐下，一举粉碎阴谋，挽救国家于危亡。 刊物中，杨广的形象被塑造为一位“洞察奸邪、智勇双全、廓清寰宇”的圣明君主，而宇文阀则是“祸国殃民、罪大恶极”的国贼。其中还穿插了宇文阀欺压百姓、贪墨腐败的“典型案例”，以激发普通民众的共鸣。 这些特刊被免费发放到洛阳及周边州县的市井、学堂、驿站，甚至由说书人改编成评书、快板，在街头巷尾传唱。 一时间，“陛下圣明”、“宇文该杀”的舆论风向迅速形成。天街上的血腥，在官方舆论的引导下，从单纯的恐怖镇压，转变成了“正义对邪恶的审判”，极大地冲淡了屠杀带来的负面效应，反而巩固了杨广“拨乱反正”的正面形象。 皇宫深处，杨广看着暗卫呈上的、关于民间舆论转向的报告，微微颔首。杀戮是清道，赏功是聚力，换血是筑基，而舆论，则是塑魂。只有将这四者结合，才能将宫变这场危机，彻底转化为巩固他权力、推行他意志的重大契机。 洛阳的尘埃，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落定。旧的秩序已被打破，新的蓝图，正在这位铁血帝王的笔下，缓缓展开。然而，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开始。帝国的内外，依旧强敌环伺，未来的挑战，只会更加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