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技术的壁垒与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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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战事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寇仲少帅军异军突起、以奇制胜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传遍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在洛阳深宫之中，杨广案头堆积如山的密报里，除了江淮局势，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关于技术泄露的警示。 “陛下，”暗卫统领“影”的身影如同融入烛光的阴影，声音低沉而清晰，“根据多地汇总的情报，瓦岗李密、太原李阀，乃至河北窦建德，均已派出大量细作，目标直指邙山军器监以及各地推广新式农具的官办工坊。江湖上，关于‘轰天雷’、‘神臂弩’的悬赏，价格已炒至天价。” 杨广放下手中关于少帅军整编的奏报，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寇仲的崛起固然需要警惕，但眼下，另一个更为根本的威胁已然浮现——他赖以强军、富国的技术优势，正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焦点。北伐突厥时“火药”那石破天惊的一响，不仅震慑了敌人，也惊醒了许多潜在的对手。 “树欲静而风不止。”杨广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朕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拿的传令下去，即刻起，实行《大业军工保密令》最高等级，同时，加快民用技术推广步伐。” 核心壁垒，立体防护 邙山深处，军器监总坊的防卫等级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物理隔绝： 原有的驻军增加一倍，明哨、暗哨、巡逻队交错布置，将核心区域围得铁桶一般。所有进出人员，无论官职高低，必须持有由内侍省、工部与暗卫三方共同核发的特殊符牌，并经过至少三道关卡的严格盘查。核心区域，如火药配制工坊、新型炼钢高炉区，更是划为绝对的禁区，由司马德戡亲自挑选的“羽林孤儿营”（父母皆为羽林军烈士的少年）负责把守，这些少年对杨广和帝国的忠诚近乎本能。 流程分割： 在杨广（智经）的指导下，军工生产流程被彻底细化、分割。制作一支新式强弩，弩身、弩机、弓弦、箭簇分别在四个不同的、相隔甚远的工坊制作，由不同的工匠团队负责。负责弩身的工匠，不知弩机的结构；制作弓弦的匠人，不明箭簇的配比。最终的总装，则在另一个完全独立的、守卫最森严的工坊内，由绝对核心的工匠完成。任何人，包括公输般这样的总监造，都无法掌握全部技术。 思想与制度的枷锁： 杨广亲自审定《军工保密十七条》，以最直白的语言规定了泄密的惩罚——本人凌迟，家族连坐，三代不得为官为民，永世为奴。这条律令被刻成石碑，矗立在每一个军工工坊的入口。同时，暗卫“人组”的技术人员，开始在所有军工产品的关键部件上，镌刻微不可查的独特标记和编号，一旦外流，便可追根溯源。 人才管控： 所有参与核心技术的工匠及其直系亲属，都被集中安置在邙山脚下由军队管控的特定区域，美其名曰“匠师苑”，提供优厚待遇，实则严加监控。未经许可，不得随意出入，与外界的通信也受到严格检查。暗卫的耳目，如同无形的蛛网，密布于苑内每一个角落。 智经的终极防线： 杨广甚至动用《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开始推演几种理论上可行、但工艺极其复杂、材料要求苛刻的“次世代”武器图纸（如简易的燧发枪原理、原始火箭推进等），并将其列为“绝密中的绝密”，封存于智经深处，非到万不得已，绝不现世。他要确保即使现有技术部分泄露，帝国依然能保持代差级的优势。 民用的曙光，有控制的扩散 与军工领域的铁壁合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民用技术推广的加速。 在杨广的授意下，新政司联合工部，成立了“格物惠民署”，专门负责将那些不涉及核心军事机密、又能显着提升生产力的技术，向全国推广。 曲辕犁的改进图纸、高效水车（龙骨水车）的制造方法、甚至包括经过简化和去军事化处理的标准化度量衡制度、基础算术教材等，都被刊印成册，通过驿站系统分发至各州县，并要求地方官府组织工匠学习、仿制、推广。 杨广在朝会上对此定下调子：“军工乃国之利刃，当藏于鞘中，锋刃不轻示于人。然农具、水利，乃民生之本，藏富于民，方能固国之基。凡利民之器，当使天下百姓共享其利。” 此举赢得了朝野寒门和底层百姓的广泛拥护。看着田里新式的犁铧翻出更深的沃土，看着河畔的水车将河水引入干涸的田地，许多原本对“新政”持观望态度的农民，心中那杆天平开始倾斜。杨广“暴君”的印记在一点点淡化，“中兴之主”、“务实之君”的形象逐渐清晰。 李阀的模仿与困境 然而，技术的扩散如同水流，总会找到缝隙。 太原，李渊府邸。李世民看着手中一份由能工巧匠根据秘密获取的曲辕犁实物，反向测绘出来的图纸，眉头紧锁。 “父亲，此犁确有效用，我已命人在河东之地试制推广，百姓称善。”李世民禀报道。 李渊抚须，脸上却无多少喜色：“此乃小道。世民，我们真正需要的是邙山那种可开山裂石的‘轰天雷’，是那些射程远超我等的强弩！杨广能将民生之器广布天下，其军工核心却守得密不透风，此人心术，深不可测啊。” 他们并非没有尝试。李阀派出的细作，甚至成功收买了一名邙山外围负责运送矿石的杂役。但这名杂役能接触到的，仅仅是未经提炼的矿石和最粗浅的初加工流程，对于火药配比、钢材热处理等核心技术，一无所知。试图渗透核心区域的细作，更是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李渊叹了口气：“杨广此举，阳谋也。他推广民用技术，收买人心，稳固根基。而我们若一味模仿，永远只能跟在他身后吃土。必须在军工上有所突破！” 意外的火花与潜在的危机 就在杨广构建他的技术壁垒时，暗卫“人组”传来一个意外的消息：那位由“江湖招贤令”吸引来的海外方士玄诚子，在严格按照军器监规程研究火药提纯时，无意中发现，在特定比例的硝、硫、炭混合物中，加入极少量的某种金属粉末（疑似铅或锌的氧化物），其燃烧爆炸的剧烈程度和稳定性，竟有显着提升！ 这一发现让负责火药工坊的公输般大为震惊，立刻上报。杨广亲自用智经推演，确认了其可行性与巨大潜力。这并非他记忆中黑火药的标准配方，而是此方世界材料与条件下，一种意外的、更优化的演化。 杨广当即下令，将此发现列为最高机密，由玄诚子与公输般共同主持，在绝对保密的前提下，进行小规模实验，优化配方和工艺。同时，他也加强了对玄诚子的监控与笼络。此人虽性情古怪，但确有其才，用得好是一大助力，若生异心，则危害巨大。 技术的浪潮一旦掀起，便难以完全掌控。杨广深知，随着民用技术的扩散和基础科学的萌芽（尽管是极其初级的），一些意想不到的发明和发现会自然涌现。他需要做的，是牢牢掌控住最核心、最具颠覆性的方向，同时引导这股力量为帝国服务。 北疆的阴影 当杨广致力于构建技术霸权之时，一份来自北疆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被司马德戡亲自送入了宫中。 军报是李靖亲笔所书，字迹凝重：“陛下，突厥败军虽退，然颉利可汗收拢残部于阴山以北，似与西突厥别部、薛延陀等势力接触频繁，动向诡谲。近日，边境屡有小队突厥精锐渗透，其目标并非劫掠，反而多指向我军废弃营垒、工事，似在搜寻、查探什么……末将怀疑，其意在陛下破敌之‘神兵’！” 杨广看完，将军报缓缓放下，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北方阴云密布的天空。 内部的蛀虫尚未肃清，江淮的幼虎正在舔舐伤口、磨砺爪牙，而北方的饿狼，已然嗅着血腥味，再次卷土重来。这一次，他们带来的，恐怕不仅仅是弯刀和弓箭。 技术的壁垒，能挡住细作的窥探，可能否挡住一个文明垂死挣扎前的疯狂反扑 他深吸一口气，对司马德戡道：“传令李靖，严密监视，若有异动，可先发制人。另，命军器监加快‘轰天雷’及新型弩箭的生产储备。北疆，恐怕又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