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煞墨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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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衍感觉自己几乎要炸开！冰冷的河水疯狂挤压着胸腔，窒息感与那股源自石兽方向的、更加恐怖的死寂注视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的理智撕碎。他拼命拽动腰间的绳索，双腿胡乱蹬踏，搅起浑浊的水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离这片吞噬生命的幽冥水域！ 腰间的绳索猛地绷紧，传来一股巨大的、不容置疑的拉力，将他飞快地向上拖拽！是爷爷陆怀真在岸上发力了！ 哗啦——！ 他猛地冲破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的清醒。他贪婪地呼吸着，浑身湿透，冷得牙齿都在打颤，那件绘满符咒的纸衣早已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非但无法御寒，反而不断汲取着他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热量。 陆怀真奋力将他拖上岸边，老人脸色煞白，显然刚才水下那番激烈的拉扯也耗尽了他的气力。他看到孙子无恙，刚松一口气，目光却骤然凝固在陆昭衍的右手上—— 陆昭衍的右手，此刻正死死地攥着一团东西！ 那东西漆黑如墨，约有拳头大小，质地古怪，既像是凝固的淤泥，又像是某种半凝固的胶质，还在微微地、令人不安地蠕动着。即便离开了河水，它表面依旧覆盖着一层极薄的水膜，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阴煞墨气，正是他在石兽口中看到的那团东西！方才混乱中，他下意识地伸手乱抓，竟不知怎地将这东西掰下了一块，带了出来！ “你！”陆怀真又惊又骇，“你怎么把这东西带出来了！” 陆昭衍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攥着什么，那冰冷的、蠕动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想甩掉。 “别动！”陆怀真急喝，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厚实的、画满了封禁符咒的黄布，小心翼翼地将那团黑色物质从陆昭衍手中剥离，层层包裹起来。即便如此，那浓郁的阴煞之气依旧透过黄布丝丝缕缕地渗出，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滞而冰冷。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陆怀真拉起几乎虚脱的陆昭衍，甚至顾不上收拾其他东西，踉跄着迅速远离河岸。 回到老宅，紧闭门户，陆怀真立刻在堂屋中央用朱砂画了一个禁锢阵法，这才将那块黄布包裹的黑色物质放在阵眼处。他又点燃了数柱驱邪镇煞的线香，烟雾缭绕，却依旧难以完全压制那东西散发出的邪异气息。 陆昭衍换下湿衣，裹着厚被，依旧冷得瑟瑟发抖，心有余悸地将水下所见——那被红绳水魈拖走的纸傀、狰狞的石兽、尤其是端坐兽背的腐烂人影，以及最后那恐怖的注视，详细告诉了爷爷。 陆怀真越听脸色越是凝重：“赑屃石兽……通常是镇水瑞兽，但若是祭祀失败或沾染大怨，便会化为凶物。其上端坐的……绝非善类，怕是比那石兽本身更加凶戾！你这次能逃回来，实属万幸！” 他的目光落在那不断渗出黑气的黄布包裹上：“此物应是那阴煞墨的源头精华，蕴含了石兽与那腐烂人影的极致怨念。危险至极，但……或许也是关键的线索。”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层黄布，用一柄桃木镊子轻轻触碰那黑色物质。桃木镊子一触之下，尖端立刻变得焦黑，发出嗤嗤的轻响。 “好重的煞气！”陆怀真眉头紧锁，又取来一碗清水，用银针蘸取一点点黑色物质放入水中。清水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并散发出强烈的腥臭，水中甚至隐约有扭曲的痛苦人脸浮现又消失。 就在他试图用罗盘靠近测量其气场时，异变突生！ 那团黑色物质猛地剧烈蠕动起来，表面的水膜破裂，一股浓郁如实质的黑气猛地爆发，瞬间冲淡了周围的香火，竟将地上的朱砂禁锢阵法侵蚀了一角！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地躺在小木匣中的那枚“守宅纸将”，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猛地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其上的朱砂纹路再次亮起，凶戾之气与那股幽蓝的冰冷意志同时复苏，相互纠缠，似乎想要破匣而出，与那黑色物质一较高下！ 堂屋内的温度骤降，油灯灯火被压得只剩豆大一点，仿佛随时会熄灭。两种同源而出、却又截然不同的恐怖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内碰撞、对抗，让陆昭衍感到一阵阵心悸与眩晕。 “不好！”陆怀真大惊，急忙扑到木匣旁，双手掐诀，口中急速诵念安神镇煞的咒文，全力压制躁动的纸将。他又迅速将数张厚重的镇符贴在那黄布包裹上，勉强将那爆发的黑气重新压了回去。 折腾了半晌，屋内的恐怖气息才渐渐平复。纸将重新沉寂，那黑色物质也不再剧烈蠕动，但依旧持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陆怀真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后背：“这东西……竟能引动纸将……它们之间的怨念同源，却又相互排斥……看来，那河底石兽与秦绛的恩怨，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他话音未落，陆昭衍左手指尖的弯月印记骤然传来一股极其尖锐的冰寒与……暴怒！ 秦绛的意志以前所未有的强度降临，不再是清冷平淡，而是充满了近乎实质的杀意与憎恶： “毁……了……它！！” 这声命令冰冷彻骨，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对那黑色物质极致的厌恶，仿佛那是世间最污秽、最令她痛恨的存在。 陆昭衍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烈情绪冲击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看向那被重重封印的黑色物质。 毁了它 这可是追查父亲死因、找出黑衣人的关键线索！ 但秦绛的意志如同冰锥刺入脑海，那强烈的憎恶与命令几乎要冻结他的思维。 一边是千年鬼妻不容置疑的暴怒命令，一边是追查真相的唯一实物线索。 陆昭衍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堂屋内，寂静无声。 只有那团被封印的黑色物质，在符纸之下，依旧在微微地、固执地蠕动着。 仿佛一颗来自深渊的、不祥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