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探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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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兰的心猛的一跳，指尖微微发颤。 她急忙起身对镜整理妆容，却见镜中人双颊绯红，眼波流转，竟是藏不住的欢喜。 “快请。”她强自镇定的说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门帘轻动，陆怀瑾当先而入。 今日他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月白长衫衬得他越发清俊出尘。 薛蟠跟在他身后，一改往日的急躁，竟也学着陆怀瑾的样子，从容不迫地踱步进来。 “多日不见，姑娘可还安好”陆怀瑾含笑施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薛蟠在一旁笑道：“方才在楼下就听见姑娘的琴声，真是越发精进了！” 芷兰偷眼打量着陆怀瑾，见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便轻声道： “公子若是不嫌，妾身再为二位弹奏一曲” 陆怀瑾颔首微笑：“正想聆听姑娘妙音。” 芷兰抱起琵琶，纤指轻拨，这一次弹的是一首《春江花月夜》。 琴音流转，时而明快如春江奔流，时而婉转如月下私语。 她不时抬眼看向陆怀瑾，见他闭目聆听，指尖随着节拍轻轻叩击桌面，心中更是欢喜。 一曲终了，陆怀瑾率先抚掌称赞： “妙极！妙极！听得在下都想要学琴了！” 芷兰的脸顿时红透了，低声道： “不过是…随意练练的曲子，不敢在公子面前献丑。” 陆怀瑾笑而不语，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雅间内一时静谧，唯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声，和三人轻微的呼吸声。 他缓缓放下茶杯，温声道： “今日这般良辰，何必如此安静不如请芷兰姑娘唱支时新的曲子可好” 话音刚落，他便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物。 那是个巴掌大小的铁盒，通体漆黑，在光线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光滑柔和的表面，顿时引来了在座众人的目光。 芷兰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当陆怀瑾的手指在那“镜面”上轻轻一点，那“镜面”竟骤然亮起时，芷兰惊得低呼一声，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但看着陆怀瑾温和的笑容，她又莫名地安下心来，只要是陆公子拿出的东西，定然不会伤害她。 “不必惊慌。此物能将声音留存其中，随时播放而已。”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让芷兰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随即直接在本地音乐中，点开了一首歌曲《探窗》。 当那悠扬中带着哀婉的旋律从手机中流淌而出，伴随着戏腔唱出“她唱着他乡遇故知，一步一句是相思”时，芷兰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歌词…这旋律…” 她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那个发出声音的“铁盒”。 没有乐师，没有歌者，这声音却如此清晰动人，每一个字都直击心灵。 “台下人金榜正题名，不曾认台上旧相识…” 当唱到这一句时，芷兰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哪里是曲子，这分明是唱尽了她们这些风尘女子心声的泣血之作！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让她想起那些曾经海誓山盟，最终却金榜题名、另娶他人的书生。 曲终韵散，芷兰却仍怔在原地，眸中水光涟涟，连拭泪都忘了，全然沉浸在方才的余韵之中。 “公子…”她再开口时，声音哽咽：“这曲子…” 见她反应如此强烈，陆怀瑾顿时有些头皮发麻，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试探着问： “姑娘觉得如何若是曲调过于新奇，不好演绎，也万万不必为难。” 芷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眼中犹带泪光： “此曲…道尽了妾身这等女子的心声，不知是何人所作，竟能如此洞察人心” “姑娘喜欢就好。”陆怀瑾温和回应，却并未多言。 见他不愿细说，芷兰也不强求，转而专注在乐曲本身： “这旋律极美，只是音律体系与中土大相径庭，妾身一时难以把握其中精髓。” 她语气诚恳，既带着遇到知音的欣喜，又暗含着不愿在他面前示弱的倔强。 “无妨，多听几遍便是。” 陆怀瑾将手机轻轻放在锦缎桌面上，任由那缠绵悱恻的旋律在雅间内悠悠回荡。 芷兰依言阖上双眸，全身心沉浸在这前所未闻的乐音中。 纤纤玉指不自觉的随着节拍在膝上轻点，朱唇微启，无声的跟着哼唱。 既为接触到如此动人的异域音律而欣喜，又暗暗希望能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才情。 随着旋律循环，她渐渐捕捉到其中的奥妙。从最初生涩的跟唱，到后来已能大致掌握那婉转的曲调。 开始尝试用自己清亮的嗓音去演绎那独特的戏腔，尤其着重练习“他乡遇故知”的缠绵悱恻，和“台上旧相识”的哀婉凄楚。 陆怀瑾始终静坐一旁，只在某个转音处她唱得格外动人时，才会微微颔首以示鼓励。 每每得到他的认可，芷兰心头便泛起一丝甜意，练习得愈发用心。 不知不觉间，暮色渐沉，华灯初上。 当芷兰终于能将整首曲子完整流畅地演唱完毕时，额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微微喘息着望向陆怀瑾，含泪的眸中既有期待，又带着几分忐忑。 “妙极！” 陆怀瑾抚掌称赞，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欣赏： “此曲因姑娘的演绎而更添韵味，今日有姑娘相伴，平生快事，当浮一大白！” 得到他的肯定，芷兰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 她静静望着他，心湖像是被投下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那是一种莫名的亲近，更似一缕带着暖意的悸动，悄然萦绕心间。 陆怀瑾收起手机，淡然一笑： “天色已晚，曲子既已学会，便是姑娘的了。 闲暇时或可用更多乐器伴奏，说不定更有一番风味。” 说罢便起身告辞，未再停留。 芷兰送他到雅间门口，倚门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练习时的微热。 雅间内似乎还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让她不由自主的抚上发烫的脸颊。 一曲跨越时空的《探窗》，不仅让她领略了别样的音律之美，更在那个神秘公子的心里，悄悄播下了一粒情愫的种子。 她知道，自己此生再也忘不了这个特别的夜晚，和这个特别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