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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闻言双颊微红，轻嗔道：不过是寻常脂粉香罢了，与冷香丸何干四妹妹快进去罢，不是念叨着要吃三娘子做的点心么她唯恐惜春再说出什么话来。这冷香丸久服生香原是闺阁私话，岂能让男子知晓 湘云早已按捺不住，催促道：既收了药，咱们快进去罢！策哥儿，李姐姐可在 凌策暗自好笑，这丫头唤他策哥儿，却称他未婚妻为李姐姐，实在不成体统。她还在院中，稍后便来。诸位请进，三娘子她们也该准备妥当了。 湘云一马当先冲入院中。这两日她常来寻李寒衣，倒不为再求携游云端，只是对这位女侠充满好奇，总缠着打听江湖轶事，常令李寒衣啼笑皆非。 众人进院时，恰见探春与袭人谈笑自若。越是这般自然，姊妹们越是忍俊不禁。 探春心中暗叫不妙：今日与平日见策哥儿时不同，反倒惹人生疑了。面上却镇定道：你们怎么追得这样紧我才从凤姐姐处过来，还未与袭人说几句话呢。 湘云故作恍然状：正是正是，我们就是特意追来的。既然三姐姐嫌我们碍事，这就告辞了！ 探春轻啐一口，嗔道：云丫头少耍贫嘴！袭人方才还说你这几日只顾往李姐姐处跑，都不来看她，正伤心呢！ 湘云连忙上前挽住袭人手道：好姐姐，我不过图个新鲜多去了两趟。实在是她们不一起来，我独自也不好过来叨扰啊！原来湘云幼时曾在贾府小住，那时便是袭人照料她。后来回史家，袭人才拨去伺候宝玉。二人情同姐妹，格外亲厚。 湘云急得直跺脚，连声辩解道：我怎会不在意你若我有半点虚情假意，就让我...... 袭人慌忙拉住她的手，轻掩其口。主子们说笑无妨，但若赌咒发誓可就逾矩了。 宝钗在后抿嘴笑道：云丫头当真了，她不过同你说笑罢了。 探春见湘云目光投来，忙岔开话头：快别闹了，都坐下说话。昨儿我还同凤丫头讨债呢，看她那架势是要赖掉咱们的东道了！ 众姊妹闻言笑作一团。她们素日最爱逗弄凤姐，凤姐也乐得与她们嬉闹。所谓东道原就是玩笑话，谁又会当真 正说笑间，忽闻院门外传来凤姐爽朗的笑声：哎哟喂，这才歇下脚，策哥儿就摆起东道来了。你们背着我嘀咕什么呢快说与我听听！ 凤姐话音未落，就见探春一个劲儿朝她使眼色...... 湘云一见凤姐进来，立刻迎上去挽住她的胳膊，歪着头问道：凤姐姐怎不与三丫头一道来她都到了好半晌了。 探春心头一紧。她方才分明是从自己院里过来的，若被拆穿可如何是好 凤姐眼珠一转便明白过来，甩着帕子嗔道：我事儿多，先打发她来了。云丫头好没良心，也不体谅我忙了一上午！ 湘云被这反将一军弄得愣住，狐疑地瞅瞅探春，又看看凤姐：不对，凤姐姐定是在哄我！ 凤姐拍手笑道：我哄你做甚这些日子内外事务繁杂，连用膳的工夫都没有。平儿，你来说说！ 平儿会意，笑吟吟上前道：奶奶这几日确实脚不沾地，今儿算着时辰赶来的。既不点破探春之事，又转问凌策：小侯爷，三娘子她们呢 姑娘们闻言掩口轻笑。平儿这般应对，反倒坐实了其中蹊跷。湘云地拖长声调，学着凌策的神气冲探春眨眼睛。 探春双颊微红，心道横竖无人对证，权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凌策这才笑着答话...... 众人即将到来，先进屋歇息吧。二婶子神色憔悴，莫非家中近来变故频生怎未曾听闻 凤姐略作迟疑，示意丫鬟们退下，显然此事不便与姑娘们多谈。 此事你们知晓便罢，莫要外传。若旁人问起，只作不知。老太太、太太若追问，切莫说是我透露的！ 凌策暗自欣喜，凤姐这般态度分明视他为心腹，否则断不会让他留下。 湘云急切道：究竟何事凤姐姐快说，莫要卖关子。瞧着倒似与我们相干 宝钗、黛玉亦好奇地望着凤姐，唯探春似已知晓些许，垂首沉思。 凤姐揉着太阳穴坐下：不知何时起，坊间流传一桩关于婚嫁的传言...... 众女齐声轻呼，探春羞恼道：你们起什么哄且听凤姐姐说完，待会儿怕是要笑不出来了！ 众人一怔，纷纷望向凤姐。只见她颔首叹息：似是某报馆传出的消息，称三代血亲通婚，极易产下畸胎。即便外表健全，也难免先天孱弱、元气亏损或心智不全。此事传播甚广，且佐证详实。 神京内外千余户人家被查访记录，哪家是近亲联姻，子女有何隐疾，皆白纸黑字列明。这风声不知怎地传入府中，下人们议论纷纷。 老太太命琏二爷外出查证，着我清查府内源头。可府中数百口人，多有体面的老嬷嬷，如何查起 凤姐话锋一转，诉起苦来：此事多半属实，那调查报告所列人家俱是真实。听闻昨日已有人联名将那报馆告上官府，尚未判决。 宝钗与黛玉眼中不见惊惶，反露喜色。她二人早知贾母、王夫人心思，如今尚无儿女私情，这传言岂非好事 尤其宝钗先前正与薛姨妈商议搬离之事，眼下竟现转机。若传言属实，纵使王子腾归来，金玉良缘之说也可作罢了。 凤姐见众人反应平淡，轻咳提醒：林妹妹、宝丫头，你们与宝玉皆属三代血亲...... 黛玉、宝钗同时啐了一口，虽未言语，态度已明。凤姐不由愕然：莫非这两个丫头竟看不上我家小叔子这般人物 凤姐对宝玉和这些弟弟妹妹们确实真心实意地关爱。此刻瞧着黛玉与宝钗的神情，心里反倒不是滋味，这情形与她预想的截然不同。 凌策在旁开口道：二婶婶其实不必为此事烦心。若传言属实，琏二叔在外查证清楚便是，底下人传不传都无妨。 若是谣言，待衙门判决文书公示，众人知晓 后，自然无人再传。所以根本无需追查。 老太太应是担心此事影响家宅安宁，想找几个闹得最凶的以儆效尤。二婶婶只需挑两个素日品行不端的严惩即可。 凤姐闻言眼前一亮，赞许道：到底是读书人，这主意极妙！ 凌策：...... 趁着姑娘们闲谈时，凤姐将凌策唤至一旁低声询问：策哥儿，你说的赌坊幕后东家，可是那日救你的上官公子二皇子的人 凌策从容颔首：正是。所以先前才劝二婶婶莫要声张。即便他不依附二皇子，宗师境高手若不顾颜面报复起来，也是桩麻烦事。 凤姐眼中仍带着不甘，虽心疼兄弟败光家业，却也明白其中利害。涉及皇子之事，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 凌策看出凤姐心思，暗叹这女子果然与众不同。整部红楼写尽闺阁百态，而凤姐一人便占尽 。 二婶婶不妨换个念头，王仁兄长在您跟前反倒是好事。若任他在应天府胡闹，等出了大事才真追悔莫及。权当破财消灾罢，银子终究是身外之物。 凤姐失笑道：瞧你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到底还是个孩子！世间万事皆易，唯独银钱最难挣。若真能随手招来银子，我又何须这般劳心费力。 凌策摇头。他这番谋划岂是为王仁不过是要那将死之人发挥余热罢了。此举既为凤姐，更为牵制王子腾。 至于这位令无数人倾心的凤辣子，凌策心中早有计较。但关键还在贾琏身上，若强行占有，只怕她会以死明志。 赚银子的门路我已有些眉目，待事成再与二婶婶细说。每年至少能有几千两进项。 凤姐再度诧异，仔细端详凌策片刻，却不急着追问，反而压低声音道：你有何事相求 凌策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摆手否认，心中却暗自警醒。他意识到近来太过顺遂，一时口快竟让精明的凤姐起了疑心。 此刻的凤姐虽贪财，却非为钱财本身，而是醉心于金钱带来的掌控力。对她而言，钱财从来不是目的，权势才是。贾府虽不及贾代善在世时显赫，到底仍是国公府第，在外仍存体面。加之王家王子腾即将完成九边巡视，归京必得升迁，故而她揣测凌策定是有求于她。 凌策唯恐被她看穿心思，连忙解释道：这是桩关乎妇人孩童的买卖，且须从高门内宅着手。我一介男子实在不便操持...... 话音未落，凤姐已嗤笑出声：毛头小子也敢妄谈男子之事这买卖莫说几千两，纵是万两我也拿得出！高门内宅哪个是好相与的真当这钱如此好赚即便有利可图，也不该由我来做。我劝你趁早歇了这心思，不如好生读书，早些考取功名才是正理！ 凌策这才恍然，眼前这位凤姐与原着数年后那个判若两人。此刻与她商议此事确实唐突。不论她是因王仁之事有感而发，还是真心将他视作自己人加以规劝，这番话都让凌策明白，自己已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二婶子教训得是，是侄儿思虑不周。今日方知二婶子见识非凡，往日倒是藏拙了。 凤姐闻言放声大笑，甩着帕子道：少来这套！姑奶奶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任你小侯爷如何奉承，我可不想被老太太揪着耳朵训话！ 凌策会心一笑，原来凤姐也忌惮此事。如今贾母与贾政对他寄望愈深，若凤姐真应下这买卖，怕是要首当其冲遭殃。 那边湘云见酒菜齐备，招手唤道：凤姐姐、策哥儿快来！你俩嘀咕什么呢莫非还在议亲见二哥哥婚事难成，打算把林姐姐、宝姐姐都许给策哥儿不成 席间霎时一静，继而哄堂大笑。宝钗与黛玉俱是粉面飞红，羞恼地啐了湘云一口。探春亦笑得花枝乱颤，浑然不觉座上诸姝日后都将落入凌策彀中。 刚到的李纨轻拍湘云道：疯丫头又胡吣！好在都是自家人，若叫底下人传出去，岂不又要闹得满城风雨 凤姐本在捧腹，闻言立即沉下脸来，锐目扫过在场丫鬟，厉声道：方才的顽笑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叫我知道谁在外头乱嚼舌根，有一个算一个，统统 ！可听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