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意识交融与仙舟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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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片死寂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废墟。破碎的阵法灵光如同垂死者的呼吸，在焦黑扭曲的船体上明灭不定。空气中弥漫着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浓郁的血腥气，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属于罪渊的深沉威压。 所有的喧嚣、哭喊、碰撞声，都在那恐怖吸力消失的瞬间，诡异地停滞了。幸存下来的修士们，如同惊弓之鸟，蜷缩在各自认为安全的角落，带着无尽的恐惧与骇然，望向拍卖厅中央，那个唯一站立着的身影。 林晚……或者说，是寂主导下的林晚。 她（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那沸腾喷涌的墨黑煞气已然收敛，如同归巢的倦鸟，紧密地贴附在体表，形成了一件流动的、仿佛由黑暗本身织就的铠甲。皮肤上那些狰狞蠕动的符文也平息下来，化作更加深邃、更加复杂的暗色纹路，烙印在肌肤之下，隐隐流动着令人心悸的光泽。 她的体型似乎比之前略显修长挺拔，原本平凡的面容在那股深沉如渊的气息映衬下，竟透出一种诡异的、非人的美感。双眼依旧是纯粹的墨黑，看不到丝毫眼白，但其中疯狂与暴戾的情绪已经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众生、视万物为刍狗的极致冰冷与漠然。 她（他）轻轻松开了手，那个禁神石箱子并未坠落，而是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安静地悬浮在她（他）身侧一尺之处，随着她（他）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成了她（他）身体的一部分延伸。 整个破碎的拍卖大厅，乃至这艘倾斜的、濒临解体的渡厄仙舟，都仿佛成为了她（他）的王座背景。 “咕咚……”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幸存者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丝微小的动静，就会惊动那个刚刚吞噬了无数生命与能量的“怪物”，引来灭顶之灾。 而在这具身体内部，一场无声的、更加深刻的变革，正在发生。 随着罪渊之核碎片停止狂暴灌注，那股几乎将林晚意识碾碎的洪流终于平息。但她的意识并未像之前那样被寂强行压制到角落，而是……奇异地与那片冰冷、浩瀚、充斥着无尽岁月与毁灭气息的银白色意志海洋，交融在了一起。 不再是泾渭分明的对抗与争夺，也不是脆弱的“意识共生”，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紧密的……渗透与共鸣。 仿佛是因为共同承受了罪渊之核的冲击，又或许是因为血契在关键时刻的强力运转，林晚的意识碎片，如同坚韧的藤蔓，深深地扎入了寂那古老意志的土壤之中。她能够更加清晰地“听”到寂的思绪，感受到他那冰冷外表下汹涌的暗流——对罪渊之核的渴望与熟悉，对玄冰观彻骨的恨意，对力量恢复的满意，以及对眼下局势的冰冷算计…… 同样，寂也能更加直接地感知到林晚的存在——她那不肯屈服的求生欲，对强大力量的震惊与一点点隐秘的兴奋，对眼前惨状的些许不适，以及……对他这种漠视生命态度的、根植于现代灵魂深处的本能排斥与警惕。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如同光与暗，水与火，在这具经历了能量洗礼、强度远超从前的肉身熔炉中，剧烈地反应、碰撞，却又在血契这最根本的纽带作用下，被迫相互适应、相互理解。 【肉身强度提升三成，经脉拓宽一倍，可勉强承载本君一成力量流转。】寂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溪流，淌过林晚的感知，带着评估与审视。 【一成！刚才那股差点把我撑爆的力量，才只是一成！】林晚的意念下意识地反弹回去，带着难以置信。她感觉自己现在一拳能打爆之前的十个自己，而这……只是寂一成力量的载体 【哼，若非汝之曦和血脉与这具肉身底子太差，何止于此。】寂的回应带着惯有的嫌弃，但似乎……少了点之前那种纯粹的俯视感【方才能量灌注，大部分淤积于汝之肉身，需尽快疏导炼化，否则后患无穷。】 【怎么疏导】林晚立刻抓住了重点。她可不想体内一直埋着个定时炸弹。 【杀伐，战斗，便是最好的炼化。】寂的意志中透出毫不掩饰的杀意，【此地蝼蚁甚多，正好用来磨砺汝之肉身，熟悉力量，顺便……清理掉一些碍眼的东西。】 他的“目光”（通过林晚的双眼）缓缓扫过全场，那些幸存下来的修士，在他眼中仿佛成了待宰的羔羊和练手的木桩。 林晚心中一寒。她虽然不是什么圣母，但也无法如此漠视生命。更何况，这里面可能还有被卷入的无辜者…… 【怎么不忍】寂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意识的波动，冷笑一声，【收起汝那可笑的怜悯。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争命，弱肉强食。他们留在此地，觊觎罪渊之核时，便该有赴死的觉悟。】 【……】林晚沉默。她知道寂说得某种程度上是事实，在这个世界，力量就是真理。但她依旧无法完全认同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逻辑。 就在这意识交锋的短暂瞬间，外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一道极其隐蔽、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乌光，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悄无声息地自一处破碎的廊柱后射出，目标并非林晚，而是……她身旁悬浮着的那个罪渊之核箱子！ 是那个神秘势力的潜伏者！他们竟仍未放弃，试图趁林晚（寂）似乎沉浸在某种状态时，虎口夺食！ “找死。” 根本无需林晚反应，寂的意志瞬间接管了身体应对。他甚至没有转头，只是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得如同黑色水晶般的煞气丝线，后发先至，精准地击中了那道乌光！ 嗤！ 没有剧烈的爆炸，那乌光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瓦解，其中的纯净煞气被寂那更本源、更霸道的力量直接同化、吸收！而那道煞气丝线去势不减，如同拥有生命般，沿着乌光来时的轨迹，闪电般射入那根廊柱之后！ “呃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响起，随即戛然而止。一道模糊的身影从廊柱后踉跄跌出，胸口处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空洞，边缘光滑，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只有浓郁的黑色煞气在迅速蔓延，将其肉身和魂魄一同侵蚀、湮灭！ 秒杀！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一片冰窖般的死寂！所有幸存者的心都沉到了谷底！那个出手的潜伏者气息不弱，至少是金丹中期，竟连一招都接不下！ 这个“怪物”的实力，到底恢复到了何种地步！ “看来，还有不怕死的。”寂（林晚）那冰冷的、带着一丝玩味杀意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默，在废墟上空回荡。“也好，本君正好需要一些……活动筋骨的材料。” 她（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微张，对准了远处一群聚在一起、试图联手布防的修士（看服饰似乎是某个小宗门的人）。 没有任何征兆，那几十名修士周身的空间猛地向内坍缩、扭曲！他们脸上的惊恐表情瞬间凝固，护体灵光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破碎，连人带法器，在那无形的恐怖力量碾压下，直接被揉成了一团混杂着血肉与金属碎片的……球体！ 然后，那团“球体”在寂（林晚）的掌心操控下，猛地向内压缩，最终化作一缕精纯的能量和残魂碎片，被其随意地吸入体内！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比任何血腥的虐杀更加令人胆寒！ “味道尚可。”寂（林晚）舔了舔嘴唇，那动作由林晚的身体做出来，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邪异。 “跑啊！” “分开逃！” 剩余的幸存者彻底崩溃了！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存在！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所有人如同炸窝的蚂蚁，向着四面八方，向着仙舟的破洞、窗户，任何可能逃离的地方亡命奔逃！ “想走”寂（林晚）嘴角那抹冰冷的笑容扩大，“问过本君了吗” 她（他）身形未动，只是周身那件墨黑色的“煞气铠甲”上，陡然分化出数十上百道细密的黑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每一个逃跑的身影！ 嗤嗤嗤嗤——！ 如同串糖葫芦一般！无论逃向哪个方向，无论使用何种遁术、法器，那些黑色丝线总能精准地追上他们，轻易地穿透他们的护体灵光，洞穿他们的心脏或眉心！然后，丝线收回，带回一缕缕精纯的生命能量与魂魄碎片！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高效的……屠杀与收割！ 林晚的意识在内部“看”着这一切，感受着那一条条生命在自己（这具身体）手下如同草芥般被收割，感受着那精纯的能量融入体内，确实在加速炼化着那些淤积的罪渊能量，强化着肉身，但她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灵魂都被玷污了的感觉。 【够了！】她忍不住在意识中喝道，【他们已经没有威胁了！何必赶尽杀绝！】 【妇人之仁。】寂的回应冰冷而残酷，【斩草除根，乃生存铁律。今日放过他们，他日便可能是索命的仇敌。更何况，他们的生命能量，于你我皆是资粮。】 【我不是你！】林晚的意念带着愤怒与挣扎，【用这种方式获得的力量，我不要！】 【由不得你。】寂的意志如同磐石，毫不动摇，【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没有回头可言。要么适应，要么……被淘汰。别忘了，若非本君，你早已在地牢中化为枯骨，又岂有今日】 林晚沉默了。寂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是啊，从她挖错坟，签订血契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绑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仁慈很多时候就是取死之道。 可是……难道真的要变成和寂一样，视生命如无物的存在吗 在她内心激烈斗争的同时，外界的屠杀仍在继续。惨叫声、求饶声、身体被洞穿的闷响不绝于耳。整个渡厄仙舟，彻底化为了修罗场。 而一直隐匿在对面雅间废墟中，依靠着那奇特乌光护体的神秘势力几人，此刻也是脸色凝重无比。 “尊使，目标实力恢复远超预期，且杀性极重！‘捕获’计划难度大增！”一名手下低声对那阴柔男子说道。 阴柔男子面具下的眼神闪烁着精光，他死死盯着那个如同死神般收割生命的身影，低声道：“无妨。她杀得越多，体内淤积的异种能量和煞气就越需要疏导，与那核碎片的联系也会越紧密……这对我们而言，未必是坏事。通知下去，启动‘二号方案’，准备‘诱导’……” “是！” 就在仙舟内的屠杀接近尾声，幸存者寥寥无几之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船体下方传来！整个渡厄仙舟猛地向下一沉，倾斜的角度骤然加大！船体各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和木材断裂的爆响！ 支撑仙舟悬浮的核心阵法，在经历了连番大战、能量被罪渊之核吞噬后，终于……彻底崩溃了！ 这艘闻名三界、象征着财富与神秘的渡厄仙舟，如同折翼的巨鸟，带着熊熊燃烧的灵火和无数碎片，朝着下方浑浊汹涌的黑水河，以及河畔那片混乱的建筑群，轰然坠落！ “仙舟……坠落了！” “快逃啊！” 仙舟内外，仅存的一些修士发出了最后的绝望呼喊。 而处于坠落中心的寂（林晚），在船体剧震的瞬间，便已稳住了身形。她（他）纯黑的眸子看向下方越来越近的大地，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反而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她（他）单手虚握，那个罪渊之核箱子立刻飞入他（她）手中，另一只手则随意地向下一按！ 轰！ 一股磅礴的墨黑色煞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向下方的船体甲板，借助反冲之力，她（他）的身影如同逆流的黑色流星，顶着不断坠落的碎片和火焰，冲天而起！ 破碎的船体、燃烧的灵木、惊恐的人影，在她（他）脚下如同背景般飞速掠过。 而就在她（他）冲破仙舟残骸，即将重见外界天空的刹那—— 嗖！嗖！嗖！ 三道极其隐蔽、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小巧黑色骨锥，呈品字形，悄无声息地破开烟雾，瞬间出现在她（他）身前、身后、以及侧方！并非攻击，而是在出现的瞬间，便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扭曲空间的禁锢之力！ 与此同时，下方黑水镇那片混乱的建筑群中，数个不起眼的角落，同时亮起了晦涩的符文光芒，一股庞大的、引动地脉阴气的阵法之力瞬间被激发，化作无数道灰黑色的锁链，如同择人而噬的巨蟒，从四面八方缠绕向空中的寂（林晚）！ 是那个神秘势力！他们早已在下方布好了陷阱！只等仙舟坠落，目标脱离废墟的这一刻！ “早就等着你们了。” 寂（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冰冷而嘲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