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星空下的空洞与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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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影院出来，我们打车去餐厅。 司机开得有点野，拐弯时赵清妍身子晃了晃，我下意识伸手扶住她胳膊——系统提示适时弹出： 【轻微肢体接触，传递保护感】。 她转过头冲我笑了笑，眼神比在影厅里还要柔软。 餐厅环境确实花了心思。 暗蓝色的主调，天花板上缀满了细小的led灯，宛如将整片星空搬进了室内，连桌面上摇曳的烛光都是精致的星星形状。 服务员领我们到预定的靠窗位，赵清妍几乎是扑到玻璃前，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天哪，这比照片上看到的还要美！” 我熟练地为她拉开椅子，转头对候在一旁的服务员自然地补充了一句： “她那份餐请不要加香菜，她不太习惯那个味道。”—— 这是系统在“赵清妍个人禁忌”条目里，用红色高亮标记的首要注意事项，备注写着“牢记此类细节可大幅提升贴心印象”。 她惊讶地微微张嘴：“你……你还记得我好像只在咖啡馆随口提过一次，连我妈都老是忘记。” 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这点小事哪能忘你不是说香菜吃起来像肥皂味吗，我当时还笑了你好久。”——天知道我真忘得一干二净，全靠系统在耳机里无声提醒。 她的脸颊再次泛起红晕，整顿饭期间总忍不住偷偷看我，连筷子都拿得不太稳，菜掉回了碗里两次。 话题自然绕回刚才的电影，她小声抱怨男主太过固执：“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联系上，非要傻等。” 我立刻拾起系统准备好的说辞： “不完全是固执吧，更像是害怕再次犯错。越是在意的东西，越不敢轻易触碰，怕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我以前修改关键代码时也这样，明明知道问题大概出在哪儿，却迟迟不敢下手，就怕一不小心把整个系统搞崩溃了。” 她眼睛一亮，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我带学生做课题时也这样，有时候有了更好的方案却不敢提，就怕被导师否决。” 聊到工作压力，她说带学生做课题常让她焦虑到失眠。我便抛出一个系统从“知性女性共鸣话题库”里提取的冷门典故： “晚清名臣曾国藩组建湘军时，朝野上下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认定他一个文人带兵必败无疑。结果他顶住压力，硬是练出了一支劲旅。有时候，压力反而是逼出潜力的催化剂。” 她听得连连点头，眼中满是钦佩：“你懂得真多！这个例子我从来没听过，回去一定要查查看。” 我心里暗自发笑，这完全是系统打包好的“知识包裹”，连曾国藩的生平简介都附在后面，生怕我露馅。 一切都在按照系统的模拟推演分毫不差地进行。 赵清妍的好感度数值稳步攀升，晚餐接近尾声时，已经达到了78。 服务员端上精致的提拉米苏，可可粉撒得均匀完美。我舀了一勺送入口中，那过分的甜腻感仿佛在咀嚼糖精，奶油黏腻地糊在舌头上，感觉像在吞蜡。 就在这时，赵清妍忽然抬起头，眼眸亮得惊人，带着毫不掩饰的憧憬： “李卫柠，我以后的新家，一定要放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书架，就在靠窗的位置。让阳光能洒在书脊上，泡杯茶就能窝一下午……你说，好不好” 她的声音柔软，充满了对未来的想象。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头顶猛灌而下，将我彻底冻结——是空虚，一种浓稠得化不开的巨大空虚感。 嘴里的提拉米苏骤然失去了所有味道，甜腻的奶油顽固地卡在喉咙深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周围宾客的谈笑声、餐具轻微的碰撞声，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我看着赵清妍脸上纯粹的温柔，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她是真心实意地投入这场“恋爱”，每一滴眼泪和每一个笑容都发自内心；而我，只是个拿着剧本、戴着面具的骗子，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都被系统计算得精准无误。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挂着的微笑是系统规定的45度角，说出的“这个想法真棒，我也很喜欢”是情感回应模板里的第三条选项，连握着咖啡杯的姿势，都严格参照着“优雅肢体语言指南”。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猛地窜了出来：如果现在告诉她，你喜欢的这个“我”，完全是系统数据堆砌出来的假货，她会怎样 会不会像被摔碎的琉璃一样彻底崩溃眼里那片星光，会不会瞬间熄灭 这个念头让我的心跳莫名加速，竟然感到一丝扭曲的兴奋——打破眼前这份“完美”的冲动，比维持掌控更让人战栗。 就在我几乎要开口的刹那，耳机中陡然响起三声尖锐的警报！【危险！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严重超标！当前状态：空虚感80% + 破坏倾向30%！立即执行：深呼吸三次，强制转换话题至日常内容！】 警报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猛地清醒过来，依言深吸了三口气，将那危险的冲动硬生生压回心底。 不能毁掉这一切， 秦雪那边快要突破防线了，赵清妍也即将达到可以推进关系的阈值，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因为一时的情绪波动而前功尽弃。 我重新扬起那标准的45度微笑，声音温和： “好啊，等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家，就按你说的办。买最大的书架，放满你喜欢的书，再在旁边摆一张小桌子，我们一起喝茶看书。”—— “我们”这两个字从齿缝间挤出来，像吞下了一根细小的钢针，带着难以言喻的涩意和刺痛。 赵清妍的脸更红了，嘴角的笑意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送她到小区门口，坏掉的那盏路灯还在顽强地闪烁，光线忽明忽暗。她下车前犹豫了一下，忽然转身轻轻抱了我一下，手臂柔柔地环过我的腰：“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她的怀抱很柔软，发间的香气也很真实，可我感受不到丝毫温度，只有那沉重的空虚感沉淀在心底，一下下撞击着麻木的神经。 回到家，我重重摔进那张早已塌陷的沙发里，整个人深陷进去，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包裹。 手机的系统界面还在不知疲倦地弹出绿色提示，像一群孜孜不倦爬行的小虫： 【好感度+3，当前81】【下周可邀约公园散步，推进至自然牵手阶段，预测成功率90%】。 我烦躁地关掉界面，把手机扔在茶几上，手机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拿起那瓶上次和林薇约会后剩下的半瓶威士忌，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下去。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呛得我眼泪都冒了出来，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那片巨大的空洞。 我突然想明白了。 依靠系统算计来的好感，精心谋划来的亲密，根本填不满内心的窟窿。 这就像吸食鸦片，短暂的兴奋过后，是更为凶猛的空虚反扑——我离真实的情感体验越来越远，甚至连自己原本的样子，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是不是……已经变成一个怪物了 这个念头刚冒头，就被又一口灼热的威士忌强行压了下去。 屁话， 不过是林薇突然出现搅乱了心绪，同时操作两条线太耗费精力才会胡思乱想。等秦雪的信任度突破60%，等赵清妍顺利跨过那道门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空虚这不过是走向更强之路的一点必要代价罢了。 空酒瓶被扔进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我打开手机，秦雪的最新动态依然停留在那句“阴天读加缪”。 系统立马给出冷静的建议：推送一篇关于《局外人》的深度书评，探讨“荒诞与自我坚守”，严格规避任何涉及个人情感的话题。 我盯着冰冷的屏幕，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 系统不会错，而我，也绝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