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删不掉的囚徒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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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娘的到底把自己活成了什么玩意儿 骗子。 彻头彻尾的骗子。拿冰冷的数据当遮羞布，去骗那些捧着真心、想过安稳日子的女人。 柳青青眼带憧憬说“以后我们开个工作室，我出镜你剪辑”时，我脑子里转悠的是“系统提示：立即执行拥抱，力度控制在2牛顿，持续时间3秒”； 赵清妍烧到39度蜷缩在床，我喂药递水忙前忙后，心里却在精准计算“病中陪伴累计满4小时，预计好感度提升10%”。 她们把滚烫的真心毫无保留地捧到我面前，我却只把它们当成需要完成的“任务道具”，窃取着她们毫无杂质的喜欢，连一句坦诚的实话都不敢、也不愿给予。 还是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输入“目标性格参数”，就自动吐出最适配的情话，连皱眉时该露出几分心疼、嘴角该上扬几度，都计算得一分不差。 完全不用动脑子，不用费心思去感受，更不必体会真正喜欢一个人时，那种心脏狂跳、手心冒汗、连话都组织不利索的笨拙和紧张——这些活生生的感觉，早就被系统精准、高效的“最优解”给磨平、磨没了。 上次跟我妈视频，我照着系统生成的“温馨话术”说了句“您辛苦了，多注意身体”，我妈拿着碗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沉默几秒才说：“儿子，你说话怎么……这么客套生分，跟外人似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当时心里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砸中，却还是下意识按照系统的“应急方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说到底，我就是个躲在科技堡垒后面的孬种。 我不敢让任何人看见那个真实的李卫柠——那个改bug改到凌晨会烦躁骂娘，吃到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能开心得笑出声，相亲失败了会关起门来默默啃泡面疗伤的我。 我怕别人失望地说“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怕再收到像徐曼丽那样冰冷的“负分”评价，怕真实的自己根本没人愿意多看哪怕一眼。所以我才拼命套上这套“完美对象”的华丽外壳，既欺骗了别人，更可悲地欺骗着自己。 柳青青吵架时尖声喊出的那句话——“你活给别人看的时间，比活给自己多得多！”，现在像一记记滚烫的耳光，反复抽打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是活给系统看的，活给朋友们羡慕嫉妒眼神看的，活给爸妈电话里那份安心欣慰看的，唯独，没有一分一秒，是活给李卫柠自己看的。 那个曾经会对着壮丽雪山像个傻子一样欢呼雀跃的程序员，早就被我亲手埋进了冰冷的数据垃圾堆深处，快要腐烂发臭了。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呕吐的自我厌恶感猛地涌上喉咙。我像被电击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拇指狠狠按在开机键上。屏幕骤然亮起，刺眼的光芒像审判一样照亮我狼狈的脸。 锁屏壁纸是去年跟张昊去爬雪山时拍的，照片里的我冻得鼻涕直流，头发被风吹得像鸟窝，却对着镜头笑得没心没肺，比雪山顶上的阳光还灿烂——那时候，还没有系统。人傻乎乎的，心里却踏实得像踩着大地。 我的指尖，悬停在那个阴魂不散的【未来伴侣系统】app图标上。恍惚间，那个仿佛洞察一切的图标，正充满无尽嘲讽地凝视着我，无声地宣判：“看看你自己！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什么都抓不住！” 删了它！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近乎空白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卸载它，所有这些扭曲的、肮脏的烂事就都能结束。我能变回那个也许笨手笨脚、但至少真实的李卫柠。哪怕再被人说木讷无趣，哪怕相亲失败十次、二十次，至少晚上能睡得着安稳觉，不用在深夜里瞪着天花板，反复拷问自己：“我到底是谁” 手指死死按在冰冷的app图标上，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像在筛糠。屏幕传来的凉意渗透皮肤，只要用力拖拽，按下“删除”，一切似乎就能彻底翻篇。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完成这个动作—— 就在这一刹那！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大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疼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所有决绝的勇气瞬间溃散。 没了系统，我该怎么跟女人打交道我根本记不住谁不吃香菜，谁早餐爱喝热豆浆，谁看电影看到感人处会默默流泪。 我会不会又变回那个在相亲桌上，紧张得连句完整话都挤不出来的蠢货会不会再收到像徐曼丽那样，写着冰冷负分的评价表会不会连张昊、李哲这样的朋友都逐渐失去，最终彻底沦为孤家寡人 那点依靠数据堆砌起来的、虚浮的“安全感”，早已成了深入骨髓的毒瘾。 我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是靠欺骗偷来的，却可悲地、疯狂地舍不得丢弃。 我害怕的，或许不是失去系统本身，而是害怕撕掉这层精心伪装的外壳后，连最后一点可怜的、维系自尊的“体面”都荡然无存——李卫柠的真实模样，甚至连我自己，都快没有勇气去直视了。 手指上的力量，一点点、一点点地泄去，最终软软地从那个仿佛重若千钧的app图标上滑开。我眼中刚刚燃起的那一点微弱的光，也随之迅速黯淡、熄灭，像一盏被冷风轻易吹灭的残烛。 那个系统图标，依然稳稳地占据着屏幕一角，像个无声的胜利者，嘲弄地看着我这个连按下“删除”键的勇气都丧失殆尽的懦夫。 我到底成了什么 我成了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怪物的囚徒。 一个连尝试打破牢笼、都不敢的，可悲的囚徒。 空荡的客厅里，我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握着手机，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那声音闷在胸腔里，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憋屈和绝望。 窗外的野猫似乎被这声音惊扰，“喵”地尖叫一声，飞快地窜进了更深、更暗的巷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