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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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按住他颤抖的肩膀，那单薄的肩膀在掌心下簌簌发抖，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看着我，阿飞。” 我的声音沉得像淬过火的铁块， “你不敢见她，是还念着以前她陪你吃泡面、一起搬砖熬苦日子的情分。可她呢她念着你吗” 我点开手机上宾馆的监控视频，直接把屏幕怼到他眼前。 幽蓝的光映着他泪痕交错的脸，新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你看清楚，三天前，她穿着你省吃俭用买的裙子，跟张伟去开房！你那天还傻乎乎发微信问她‘妈身体好吗’，她回你‘挺好的’——那时候她正跟别的男人滚在一张床上！” 我又飞快地翻出刚子截取的聊天记录，手指重重戳在“退路早安排好”那几个刺眼的字上： “她早就把你当成累赘了！处心积虑算计你的店，你的血汗钱，连你爸留给你最后念想的那块表都没放过！等她神不知鬼不觉把钱挪完，就打算跟张伟双宿双飞去市里买学区房，你呢背着一身烂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下半辈子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当笑话！” 阿飞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机屏幕上，把那些残忍的字迹晕染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 我知道，那股憋屈了太久的窝囊气，快要在他胸膛里炸开了。 “你不是不敢，你是在逃避。” 我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巴掌大的小玩意儿——那是刚子熬了一通宵改装好的微型录音笔，外观做得像个印着卡通小熊的充电宝，任谁也看不出端倪， “逃避有用吗能把被她骗走的钱拿回来能让她跪在地上认错我告诉你，不会！她会拿着你的血汗钱，跟野男人过逍遥日子，你却要烂在这摊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我把那支还有点分量的录音笔用力塞进他冰凉的手里时，阿飞的手剧烈地颤了一下，随即死死攥紧，像是抓住了茫茫大海中最后一根浮木。 “不用吵，也不用动手。你只管心平气和跟她谈，问她为什么要出轨，问她把钱都藏哪儿了，把这过程原原本本录下来就行。我、臭军、刚子，我们所有人都在你身后，给你撑着！” 臭军在一旁重重拍了下他的胳膊，力道大得立刻留下个红印子： “兄弟，别怂！她要是敢耍花样，哥第一个冲上去废了她！” 刚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冷静却笃定： “所有证据交给我来整理，保证在法庭上钉死她，让她没有半点翻盘的余地！” 阿飞低头死死盯着手里那只印着小熊的录音笔，目光在我们三个兄弟脸上一一掠过，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突然深吸了一大口气。泪水还狼狈地挂在脸颊上，可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懦弱和迷茫正一点点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取代，如同漆黑深夜里骤然亮起的火星，虽然微弱，却带着燎原的决心。 “好。”他从紧咬的牙关里生生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像被砂轮磨过，却比花岗岩还要坚硬， “我去见她。我要让她亲口把那些龌龊事都说出来！我要让她知道，我阿飞不是任人拿捏的软蛋，不是她眼里的傻子！” 两天后的傍晚，阿飞终于发来消息，说已经约了林晓燕周末下午五点半在家里“好聚好散”，还特意加了句“录音笔我会用了，刚子哥教了我好几遍”，后面跟着个燃烧的拳头表情。我看着那个表情，心里悬了几天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一半。 周末下午五点，我、臭军、刚子准时蹲守在阿飞家楼下那家熟悉的小餐馆。 老板老王知道阿飞摊上的糟心事，义愤填膺地拍着胸脯说“好人有好报，恶人自有天收”。 臭军大手笔地点了满满一桌子硬菜——油光锃亮的红烧排骨、香气扑鼻的鱼香肉丝，全是阿飞平时最爱吃的，可此刻谁也没有动筷子的心情。 刚子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实时定位，沉声说：“如果定位超过两小时没移动，或者信号异常，咱们就直接冲上去。”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飞家那扇熟悉的窗户，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却半点滋味都尝不出来。 臭军焦躁地踹了我小腿一脚：“别他妈愁眉苦脸的！阿飞这次是硬起来了，准能成！” 他话音未落，我握在手里的手机就猛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赫然跳动着“阿飞”两个字。 “阿飞怎么样”我接起电话，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粗重压抑的喘息声，紧接着，阿飞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明显的哭腔，语调却有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松快： “卫柠……她走了……录到了……她全承认了……去年冬天就开始跟张伟搞在一起了……钱都转去她妈那个账户了，八万二……她说……她说从来没爱过我，跟我在一起就是看中我老实，能挣钱……” 我眼眶猛地一热，差点当场掉下泪来。 臭军“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吓得邻桌客人纷纷侧目，他却不管不顾地对着我的手机大吼： “好！他妈的太好了！这贱人总算现原形了！兄弟，等着，哥这就上去接你，咱们吃排骨庆祝！” 刚子则推了推眼镜，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做导入录音文件的装备工作。 “阿飞，等着，我们马上上去。”我对着话筒，声音有些哽咽。 “我想吃王老板家的红烧排骨，” 阿飞的笑声混着未干的泪意，像暴雨过后终于放晴的天空， “上次吃……还是三个月前的事儿了……” 最艰难的那道坎，阿飞终究是靠自己迈过去了。 他用残存的勇气亲手撕开了林晓燕层层包裹的伪装，也把自己从绝望的泥潭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我看见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次第亮起，暖黄色的光晕温柔地洒在餐馆的玻璃窗上，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变得温暖起来。